如果是修行了四百多年,已然做到了血河派掌门之位上的季芜修,回顾过往,他足够成熟,不会为那些所苦,或者说,他已经习惯将苦埋在心底。
但卤蛋,他的心智只是幼年,对于某些记忆,他恐怕做不到平静以对。
不知道如何让卤蛋不哭的林徽真,手足无措之下,只好从玉阆仙府的收藏里挑出一枚口感特别好的灵果,将它直接榨成汁,倒在酒杯里。
既然眼泪止不住,那就哄着卤蛋喝两口果汁补补水吧。多补充些水分,才能够哭得顺畅。
至于电视剧上扶着某人肩膀柔声安慰,劝人不哭的借口,林徽真酝酿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出来也说不出口后,他就按着自己的想法来,走补水这条路好了。
这世上,众生皆苦,眼泪不是懦弱,而是宣泄。
还能哭的时候要珍惜,真正痛到连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
林徽真眼睫微垂,无声叹息。
卤蛋抽了抽鼻子,他眨了一下眼睛,泪水又是一串地滚落。刚才哭得太用力,卤蛋脸蛋上的皮毛都湿透了,整张脸小了一圈,越发显得被泪水润泽的眼眸大而亮起来。
他没有看林徽真手中的酒杯,而是死死地盯着林徽真。
林徽真动也不动地由着卤蛋看,心头又酸又软。
好半晌,卤蛋抬爪,轻轻地按在林徽真的鼻尖上,而后是人中。
有气,是活着的。
而后,在卤蛋挣扎着扭动身体时,林徽真顺势放开了手,由着这个小黑团子转而扑在自己的心口处,侧着脑袋紧紧地贴在了林徽真的胸口处。
如果林徽真之前还不明白卤蛋拍他鼻子有什么意图,那么现在,看着他贴在自己胸口处听心跳声,林徽真已然明白过来。
卤蛋在确定林徽真是否还活着。
第62章
听了半分钟心跳声, 卤蛋蹲坐在林徽真的腿上,深碧色的眼眸里的痛色渐渐褪去, 茫然的情绪浮现出来。
林徽真还活着, 可为什么他之前觉得他已经死了, 心疼得要命?
不, 不对,刚才那个不是林徽真。
那……刚才那个是……是谁来着?
卤蛋的眼泪这会儿已经止住了, 他陷入了沉思,湿漉漉的猫脸紧绷。
除了林徽真以外, 他并没有其他亲人啊?
就在卤蛋越想越觉得刚才的自己可能犯蠢了, 尾巴尖的毛都快炸开的时候,他的脸上传来轻微的揉搓,却是林徽真抓着一个干毛巾给他擦脸。
“咪呜……”卤蛋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脑袋凑到毛巾上狠狠地蹭了两下,然后扶着林徽真的手, 低头将酒杯里的果汁喝了个干干净净。
刚才哭得太厉害,嘴巴都干了。
“喵, 喵喵。”卤蛋将空杯子往林徽真那边推了推,抬爪抿了一下耳朵, 就像是人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头。
林徽真仔细地看向卤蛋, 见他情绪平复后, 他将杯子扔回玉阆仙府, 而后抬手, 用真元细细蒸干了卤蛋脸上湿漉漉的皮毛, 绝口不提刚才卤蛋哭得惨兮兮的事情。
将卤蛋刚才“瘦”下来的脸蛋恢复成原来的状态, 林徽真捏了捏卤蛋前爪的肉垫,道:“还去不去B市了?”
卤蛋:“喵!”
去啊,为什么不去!
——
虽然今早起床时间比林徽真预计早了两个多小时,但一人一猫经历了情绪上的剧烈冲击后,已经没有半点睡意了。
一起到卫生间里洗漱一番后,林徽真换上一身黑底红纹的运动服,贴身再一件白色短袖T恤,以便卤蛋随便往衣服里面钻。
卤蛋蹲坐在穿衣镜前,捋了捋耳朵尖尖上的黑毛,正了正戴在前爪上的手环后。他认真地盯着穿衣镜中的自己,尤其是眼睛的部位,见没有红红的,这才安下心来。
有玉阆仙府在,需要林徽真亲自拿着的东西很少,一个单肩斜挎包,里面孤零零地装着一只手机,也不算是个摆设。卤蛋则自动自发地钻进林徽真的运动服里面,自己拉好拉链,下巴卡在拉链上,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可能是那个噩梦太可怕,卤蛋现在一刻也不想离开林徽真,尤其是心脏的部位,他想要时刻监听,以免突然停止跳动。
林徽真将卤蛋的不安与依恋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他只低下头,用下颌蹭了蹭卤蛋毛茸茸的小脑袋,拢着猫悄然来到住宅楼的楼顶。
现在是七点,天已经大亮。
林徽真手一拂,收纳在玉阆仙府中的飞舟落在楼顶上。那巴掌大的飞舟见风就长,转眼就变成了长约十米的楼船制式飞舟。
这个长度大小是这只飞舟的半解放状态,只要是林徽真担心完全解放开来,跟华国目前最大远洋油轮有得一拼的飞舟会将脚下这栋上了年头的老楼给压塌了而已。
修真界的飞舟大多是梭形木船,兼顾飞行类与空间类法宝的特点,即永远不要单凭飞舟外部看起来的体积来推测内里的空间。就像是林徽真这只上品灵器级别的楼船制式飞舟,内部完全是仿照玄真尊者的行宫打造的,装个一两千人没有压力,这还是根据里面的寝殿房间估算的人数。硬塞人的话,翻个两三倍轻轻松松。
林徽真低头看了一眼卤蛋,卤蛋正看着这只楼船,眼睛瞪得溜圆,就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小猫。
林徽真轻笑一声,拢着衣服里的黑团子就上了楼船飞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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