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
旁观的人们面面相觑,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今日谢谢大家伙儿的帮忙。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来就好。”兰老板边对伙计们说着,边迅速地从木头柜子里翻找出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中草药的气味逐渐散出,将令人不适的血腥味稍稍掩了下去。
“冬墨和祁砚,你们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留下。”
一个伙计谨慎地问道:“老板,外面地上还有门边的血迹,是否要清理干净?”
“这件事鼓风兽已经在做了。”兰老板转过脸来,有些苍白地一笑,“谢谢了,大家安心吧。”
两个小伙计离开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兰老板手中快速调拌着止血的药膏,他的精力无法从重伤的病人身体上移开,只能在调药的空隙间继续与其他二人的交谈。
“今天让你们受惊了。”
噗地轻轻一声,匆忙拌好的药粉接连撒在伤者血淋淋的伤口上。由于意识已经昏迷,趴在床铺上的男子没有出声,只是肌肉剧烈地抽动了一下,看起来相当疼痛。
兰老板在伤者的血口处涂上大量的止血药粉,然后将黏稠的血迹从人的表皮上拭去。他细致地做完这些事情,忽然问道:“冬墨,你觉得,他会是何身份?”
一阵沉寂。
半晌,男人回答道:“你的友人,他无法进入医馆,也害怕听到‘衙门’二字……他可能是朱国官府的对头。”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的身份有两种可能,不是魔、就是黑羽军。”
见兰老板安静听着、没有反驳,司冬墨又道:“但是,我曾在帮助赵师傅抓投毒者的时候亲眼见过魔。魔人的额上和眉心间都有特殊样式的符文标记,而这个男人的额前却没有。所以……他大概是,黑羽军?”
兰老板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
尽管此前已经有过预感,但亲耳听到兰老板证实,祁砚还是司冬墨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兰老板的友人是黑羽军,按照苏督官的说法,黑羽军在二十多年前朱魔两国交战时由民众自发组成,是民间为了自保和抗魔而组建的军队。在战乱平息之后,这支武装也依然延续下来,直至今日朱魔两国剑拔弩张时,再度频繁地活跃起来。
对于黑羽军,苏督官的评价是“从抗魔民兵队变为朝廷的反贼”。他的说辞只是其一家之言,但无论好坏,这个民间组织都必定不会受到统治者的待见。试想有哪朝哪代的皇帝能够容忍平民百姓拿起武器、组成军队,在自己统辖的领土上以“军”之名义来活动?黑羽军的成员也必定成为朱国衙门的通缉对象。
至于兰老板与伤者的关系——他能在此人血肉模糊的情况下将之一眼认出,并将他带到休息屋内救治,显然与之非常熟识。这是否意味着,兰老板自身也与黑羽军有所关联,甚至有可能也是黑羽军的一员?
思路顺势延伸下去,祁砚的大脑内很快联想到了更多的事情。他无意打探兰老板及其友人的隐私,只是,兰老板方才说过,此人的来历与司冬墨的身世之间存在着关联。
难道说……?
司冬墨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道:“兰老板,既然你的友人是黑羽军……你可否告知我,我本人与黑羽军有何关联?莫非你能认定,我的父母家人也和他一样,是黑羽军?”
他的猜想与祁砚的推测不谋而合。然而,出乎意料地,兰老板却摇了摇头。
冬墨惊道:“什么……你说不是?”
兰老板却道:“不,我不知道。”
他这样一说,饶是司冬墨这样脾气温顺的男人,也不由得有些恼了。他立刻追问道:“兰老板,你在抬他进来的时候应允过我,会告诉我黑纹相关的秘密。可为何到了现在,你又摇头说不知道?”
兰老板轻声道:“我不清楚你的父母家人是否是黑羽军。但我知道,你的血统,恰好是黑羽军一直以来的对立者。”
“对立者?”
司冬墨震惊地思索着这个词,怔怔地僵在原地,愣神了很久。看到兰老板默然地转过身去,扶起那男子断裂的一根手臂,做着简易的接骨的准备,他张了张口,却又有些不敢问了。
不只是他,就连在一旁听着的祁砚,此时此刻的心都忽然揪了起来。祁砚知道,兰老板不是那种为了搪塞对方而信口胡诌的人,他既然终于说出了口,那么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确定是真的。
在摇曳不止的昏黄烛光下,祁砚凝望着司冬墨迷离而茫然的侧颜。对于兰老板口中的“真相”,他忽然有点畏惧,不想再听下去了……
司冬墨沉默了良久。末了,他苦涩地开口:“兰老板,既然我不是你们的同类,你为何会将黑羽军的身份毫不避讳地告诉我和祁砚?黑羽是朱国朝廷的眼中钉,你难道不担心我们将秘密泄露给官府么?”
兰老板手里的动作略一停滞,“冬墨,祁砚,我自愿在此时将此事告诉你们,是因为——我了解你们。除去信任你们二位的人品之外,最主要的,我掌握着你们自己都未曾知晓的你们身世的秘密。”
不错,知情是他的筹码。
冬墨脱口问道:“你说的‘你们’……除了我,还包括祁砚?”
兰老板嘴角向上扬起,微微一笑。这副笑颜衬着他俊美的脸蛋,不但没有让他看起来更加美好,反而浮现出诡异的苍凉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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