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夜脸色更差,只觉物似主人形,宁隋的含羞草就跟他本人一样不要脸。一个欺辱他,一个纠缠他。
林星夜抬眼看向宁隋:“现在可知道我为何不要这草了?我既然要含羞草,就是切实需要会害羞的草,它这般主动的行径,我绝瞧不上。”
林星夜白皙的手指上缠绕了一枝新绿,宁隋知道他这师兄不好惹,现下见他明明一副冷酷之色,却静静地任含羞草挨着他,俨然外冷内柔,宁隋心中一片悸动,既莫名地妒忌那草,又被美景给吸引。
可他一听到林星夜说瞧不上主动的行径,心就冷了半截,赶紧从朦胧的深渊挣出,正色道:“抱歉,师兄,这草或许因受了灵气,产生了些变异。师兄不喜欢,我下次换了便是。”
“尚可。”林星夜道。他极为受用宁隋此时的道歉,正要抽回手指时,发现那含羞草无论如何也不放手。
林星夜桃花眼微低,冷冷地看着含羞草,周身剑气如有实质。若是这草是个人,早都骇得躲远了,偏偏它只是株草,不只不躲,反而无耻地抱得更紧。
宁隋眼见他们一人一草对峙,觉得这师兄当真可爱,明明是个骁勇善战的剑修,却连草也不怕他。
林星夜何等的骄傲,前世他最辉煌时,连讨人厌的宁隋都不敢太过惹他,他已经被这没眼色的草给激怒了,单手抚上碧空剑。
宁隋见状:“师兄,我来替你解。”
他真的是纯粹地想帮忙,没夹杂一点二心,但是不善言辞,只能道:“含羞草未开灵智,不通人性,但若挥剑伤了它性命,却也太过可怜。”
而且要是剑气伤了你自己怎么办……
林星夜听这话极为刺耳,不由刺道:“宁师弟‘心善’,也要要求我同样心善?”他本来真想砍了这草,但懒得在砍了之后突破心魔,也就顺着宁隋的话,“若你解不开,这草的命便算你头上。”
宁隋应道:“是。”
他深吸一口气,谨慎地靠近林星夜,轻轻地去拨动含羞草叶片。
林星夜自认是个恶人,其实也真不觉得刚才宁隋那话怎么了,因此他的生气都是装出来的,修长手指十分直接地伸到宁隋眼前,“把叶片弄开,另外,少碰到我。”
宁隋自然应是,林星夜内心有些得意地看着昔日欺辱他的宁隋现在谨小慎微地伺候他。
当师兄的感觉真不错,宁隋这样乖顺,即使之后翻脸,他也能考虑给他留一个全尸。
结果渐渐地,他便听到一篇长篇大论,尺度之大,堪比调戏:
【他的手指真好看,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完全不像剑修的手。而且一看就很细,很滑,为什么我在想这些?为什么明明隔着叶片,我的手指都那么热……】
林星夜发誓,他一个字都没听错,也确实是宁隋的声音。
但是他看向宁隋,宁隋明明很专注地在解含羞草叶片,根本不像在东想西想的样子。
林星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当真听这些话听得头皮发麻,牙齿发酸,而且总有种比被冒犯还奇怪的感觉,让他想一脚把宁隋踹出去。
第7章
林星夜前世有个诨名,叫做“天下第一剑”。
他能有这个称号,自然也是胜了无数剑术大能才得来的荣耀,其间不乏多次惊险的战役,胜则生,败则死。
然而无论是再惊心动魄的战役,再九死一生的比斗,都没此刻宁隋心底的混帐话带给他的不适那么大。
什么叫做隔着叶片都感觉得到手在热?林星夜周身气质偏冷,剑气更冷,他不认为他能给宁隋带来温暖。
因此,林星夜明明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宁隋也恭恭敬敬地在面前站着,完全没有像前世一般一点行动上的欺辱,林星夜也偏偏觉得心底一点一滴地泛起古怪的危机感,让他连继续站在这都不愿意。
这种危机感很奇怪,不是忧于性命,而是关于别的什么。
林星夜感情经历为空白,他完全想不出来原因,只以为是自己太过厌恶宁隋。
他也不是甘愿委屈自己的性子,无论什么原因,只要让他感到不舒服,他便要走。
林星夜见最后一片含羞草叶子被解开,马上抽回自己的手指,才觉得心里毛毛的感觉消除了好些:“等师弟再寻到真正的、懂得矜持的含羞草再找我。”
宁隋指尖触感消失,心中便抑制不住地失落,他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是,师兄。”
原来师兄是喜欢像他自己一样的草……在宁隋看来,这个冷冰冰的师兄很是矜持了,经常定定地看着他,既不说话,又不行动,总让人想主动和他交流。
林星夜等宁隋回答完,转身便要走进院门。
宁隋真不想看着他走,又苦于没有挽留的理由,最后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师兄,今日比武,你觉得我的阵法如何?”
宁隋平时是个内敛的人,只爱阵法不爱俗物,他也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现在这样急于求得别人的肯定,还是头一遭。
林星夜的脚步戛然而止,本清浅得如盛满碎冰的眸子里浮上几丝晦暗。
宁隋又开始问他阵法了。
这是第几次了?前世,林星夜每一次落败,宁隋都会问他两个问题。
“少君,今日败于我,你可认?”
“少君,你看我这阵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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