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亮的皮脂下是纹理分明的肉,表层焦里层嫩,那肉颤悠悠晃了晃,在灯光下闪出金色。
厨师转手摆出了三个花盘,其中肉最好最多的自然是图卡的,还有两盘竟分不出优劣,凭那厨师精湛的刀功,说不定随意夹起两片都是分毫不差,不消猜,定然是桑格和乔逐衡的。
接着厨师拿出勺子,探入猪肚,利落地舀起一勺晶莹透亮的汁水——这猪肚里竟然还熬着一锅汤。
最后撒上西夷特有的作料,香辛料的味道和肉香杂糅得恰到好处,吃这方面矜持如褚淮也不禁食指大动。
一只猪就这么分好了,厨师擦了擦汗躬身,满脸笑意。
“唉,等等,”图卡的眼睛瞟向角落,“这么没眼色,我弟弟的呢?”
厨师还带着笑的脸陡然一僵,艰难擦了擦汗:“这……这……我……”
图卡只说准备三份,每一份都是事前精心计算的,哪里再能分出来一份。
“啧,没脑子,”图卡冷哼,“看看还剩下什么,送去啊。”
整只猪只留下了最差的几部分,就这么端过去……
厨师心里没底,紧张地看了看周围。
“我看那猪尾就不错,劳烦西塔了,给你主子送去吧。”图卡指了指厨师,“今天心情好就不罚你了,退下吧。”
厨师如蒙大赦,匆匆行了一礼倒退着离开了。
西塔脸色差劲,一言不发。
“我同塔姆尔也有些情谊,若西塔不愿意去我不介意代劳。”
乔逐衡恰好发话,漫不经心喝着茶。
西塔猛然抬头怒目看向乔逐衡,霍然起身,拿着残余的猪尾和肉糜往后去了。
“逐衡你好坏啊,怎么这样欺负别人。”
“他早上在帐子里那般欺辱你,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
乔逐衡说这话没什么感情,僵硬得很,没办法,要不是临行褚淮提点加操练,这种话他能完整说出来才有鬼了,不过护短的姿态作得足,不至于招来怀疑。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乔将军果然真性情。”
图卡夸得面不改色,褚淮和乔逐衡佩服极了。
若说几日前乔逐衡向着图卡肯定还会遭疑,但经历了夜晚辱骂和欺辱男宠两桩事,乔逐衡反水得全然在图卡意料,再看一直一言不发的桑格,图卡心中冷笑,这老东西在他头上作威作福好几年,现在有了乔逐衡,还怕没法牵制他
图卡的一举一动都极隐秘,但褚淮看得仔细,一点没漏掉,想这蠢蛋果然中计了,每一步都在计划,现在就看塔姆尔的想法,只怕他还是不愿奋起反抗,若是如此只能在半路强行带乔逐衡走了。
三盘肉上了桌,褚淮殷勤地伸筷,沾着酱料喂给乔逐衡,后者内心煎熬却只能张嘴受着,唯盼西塔快点出来解救他。
看乔逐衡眉眼间尽压抑着痛苦,褚淮窃笑,想这人生得俊朗,就连这纠结的样子做出来也讨人怜,倒勉强有点小时候的影子。
练武摔伤的时候,吃不到好吃的时候,被老师拿戒尺打手的时候……都是这幅模样,那时他还爱哭,配上莹莹泪花简直让人心都要化了。
这些旧事此刻翻出却鲜活得不像话,就像发生在前一天,两人还是少年郎,商量着怎么偷摸跑去庙会吃顿好的,看看那些漂亮姑娘。
谁知道漂亮姑娘没一个看上眼,反而是这个傻子把自己拴住了。
谁能料到,一念之差,两人竟分隔如此之久,唯有一年寥寥书信聊以慰藉,其余最能让褚淮宽慰的只有这人专心征战,不曾允诺哪家姑娘,但即便如此,成年后两人也是第一这般朝夕相对。
乔逐衡那些调戏自是没一句真心,褚淮不知道这铮铮男儿是否真能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小时候尽欺负他的家伙。
也不知道十年过去,乔逐衡是不是已心有所属……
“褚淮,”拿筷的手被握住了,乔逐衡满脸无奈,“你别再往我鼻子里塞了成不。”
“……抱,抱歉,”褚淮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但很快收拾好,“谁叫你那么帅,人家都看呆了。”
你这句话真的没法让我说出谢谢。
不等乔逐衡松手,就听帐后传来摔碗之声。
“滚——”
这一声声嘶力竭,仿佛拼尽了最后的力气。
乔褚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事已经成了大半了。
西塔满目阴沉走出,脸色差劲,径直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图卡轻哼:“啧,浪费。”
“你给的食物也只有猪狗吃得下。”
乔逐衡和桑格俱是侧目。
“怎么,我说错了吗?”
“西塔,我念在旧情没有发作,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
“底线图卡,你连兄弟都不放过,还谈什么底线。”
图卡拍桌而起,作势要上前。
“图卡,注意身份。”
桑格吐字清晰,汉话说得字正腔圆:“别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这句话太过不客气,图卡的脸色变得愈发糟糕,褚淮心里都要鼓掌了,西塔说过桑格寡言,所以对于他两人都是尽量往坏的方向想,毕竟他还遵从西夷王之命侍奉图卡,谁知道桑格一开口就是帮他们推波助澜,看来这两人确实隔隙不小。
图卡憋了许久才一步一步沉沉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几位侍妾赶紧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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