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我看到历史书上说,旧时代的时候人们要求民主,每个人在法律上都是平等的。而在现实中,这个原则很大程度是实现了。为什么现在这些法律都消失了,也没有人再会提到民主和平等?仅仅是因为没有政府,没有秩序,又或者缺少足够的食物和水吗?可是暗黑龙骑的龙城中这些条件都具备的。我相信那些大人物都是很有智慧的人,他们为什么不肯推行一点点的民主和平等呢?我想这不仅仅是为了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好的名声,也会更有利于他们自身的地位。龙城有大量的资源,却宁可闲置不用,任由它们白白làng费,也不肯稍微分些出来救治一些荒野上的人。我相信,只要他们抬一抬手,就可以让上千人活下去。这些人都会感激他们的,不是吗?”莎莉终于问出了这个藏在她心中许久的问题。在龙城的时候,她可不敢问出来。
神父想了想,微笑着说:“你的问题其实包含了两个部分,我先来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平等和民主吧。我们习惯于用战争来划分新时代和旧时代,但是真正将现在与过去区分开的,是能力。在过去时候,人们之间的能力其实并无太大的差异,即使一个最jīng锐的战士也难以同时抵挡十几个普通人的围攻。个体间能力的相当,是平等和民主的基础。旧时代大人物的权利基础,归根结底还是来自于其它人的支持。支持的人越多,他们的权利也就越大。既然能力上没有本质的区别,平等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人们的本能诉求,也就成了法律。法律是需要维护的,当有人破坏法律时,哪怕是一个最顶级的杀手,也有可能被几名普通的警察打倒。但是能力改变了这一切。一个拥有高阶能力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对付成百上千的普通人,火药武器已经失去了作用,而薄弱的工业和技术基础又使能量武器难以研制和生产,这让普通人失去了制衡能力者的手段。平等,只会存在同样的人之间,而能力者和普通人,实际上已经完全变成了两个种群,两种生物,我们不能期待人类给牲畜平等的人权。”
莎莉沉默地看着篝火,她不愿意认同神父的理论,却又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去反驳。荒野上的经验和记忆正反复地提醒着她,如她和神父这样没有能力的人,在能力者面前,的确和牲畜无异。
“那么,为什么龙城的大人物们不肯救助荒野中生存的人呢?”莎莉勉qiáng笑了笑,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其实在询问之前,她已经知道了一半的答案。
神父依旧认真地回答:“因为他们的权利基础,是能力。一千个流民的战斗力都比不上一个高阶龙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龙城需要的是能力者,至少也要拥有能力的天赋。至于流民,要多少就会有多少,并不是稀缺资源。”
沉默良久,莎莉才低声说:“这很残酷。”
“这是现实。”神父说。
莎莉忽然笑了笑,拢拢微乱的长发,说:“看来我当初的想法还是对的,我们这些没有能力的人想要活下去,甚至是改变命运,就只能依靠自己。”
神父摇了摇头,说:“活下去很容易,可是想要改变命运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没有高阶能力者的保护,即使你建立起了一个理想国度,也随时会被能力者们摧毁。”
“也许会吧!不过也不能因为害怕就什么都不做了。”莎莉深深地吸了口气,挺起了胸膛,说:“不管怎么说,我都会想办法把净水厂建起来的。”
如此说的时候,她的脸上都泛起了光辉。
神父看着莎莉,微笑着祝福了她。他知道,莎莉在短短时间内就学会了全部净水厂相关的技术,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但是拥有技术并不等于得到了净水厂,辐she水处理核心需要的大量稀缺材料和jīng密部件都是极难得到的。至少就神父所知,除了龙城之外,还没有哪家公司能够生产出它们来。
但是奇迹,总是从毫无希望中开始的。
神父慢慢地吞下了黑面包,然后在几个qiáng壮男人帮助下,将使徒像从车上搬下,挪到指定的位置竖立起来。神父取出一副jīng细工具,开始继续他的雕刻工作。他一举一动都是非常轻柔,整整一个小时过去,神父都在修饰着使徒像的一根手指。而且即使是眼力最好的人,也难以看出他究竟在雕像上改动了哪些地方。
午夜城中,苏等得快要失去耐心时,前来接收午夜城的部队终于赶到了。这是一支还不到百人的部队,带队的竟然是图扬,那个侥幸躲过苏子弹的少年。在苏前往寒冰王座的时候,他一直驻守在N69基地。基地易守难攻,里高雷又吸引了莱德斯马的全部目光,因此图扬居然没有遇到过任何艰苦的战斗。在得到苏回归的消息后,他又在第一时间率领部队前往钢铁之门,而后得到指令,立刻掉头赶往午夜城,在苏的耐心消失之前赶到。
不得不说,图杨的运气的确不错。
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图扬,苏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他在这个少年身上感觉到了真实不虚的运气,可是,少年本身却又有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虚幻。在苏的视野中,少年的身后有一个重叠的虚影。这种景象,如同苏当初曾看到过的黑白色的虚幻世界。但是图扬身上的虚影,给苏的感觉却比本身还要qiáng烈得多,并不象那些虚幻景象那样只是真实世界的一个投影。而且,图扬的虚影和本体之间还有qiáng烈的波动联系,似乎虚影在影响着本体的行动和选择。
难道,这就是运气?或者,是运气的某种表现形式?苏若有所思。
但是,幸运是什么?
通过薄弱的数学,苏知道,在旧时代,幸运可以归结为概率。幸运的人可能在短时间内连续达成小概率的事件,但是时间拉长、样本扩张的话,大数定律就会不可避免地发生作用。但是在新时代,幸运的本质却发生了变化。幸运已经成为一种能力,而能力的作用,似乎是改变概率本身。
苏收回了目光,拍了拍图杨的肩,说了句“你做得很好!”,就走向已经准备好的越野车。而梅迪尔丽则和苏一样,盯着图杨不停地看,直到苏上了越野车,她才不得不跟上。就这样,还是回头看了几次。
尽管低垂且宽大的帽檐挡住了梅迪尔丽大半容貌,然而匀称身材、修长双腿,以及整体那无法复制的气质,依然昭示着摄人心魄的魅力。被梅迪尔丽盯着看,图扬所感受到的压力甚至要超过苏所散发的威压。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图杨身上的汗水却湿透了厚厚的作战服。直到越野车门砰的一声关上,隔断了梅迪尔丽的目光时,那种让图扬骨髓发痒的压力才逐渐消失。如同千钧巨石从身上移去,图杨全身猛然一松,更多的汗水如同洪水般涌了出来,而身体中的力量也大量随着汗水流失。他英俊的脸转眼间变得惨白,双手撑在地上,才能够支持着身体不倒下去。
奇怪的是,除了图扬之外,他所率领的所有战士似乎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这些战士其实都是些生xing嗜血残忍的凶徒,对于苏身边的两个女人早已由垂涎转为震慑。希尔瓦娜斯无论从相对娇小的体形,还是靓丽jīng致的脸蛋来看,都根本看不出其实他是个男人。然而苏手下的战士许多是收编自流民武装,他们亲眼目睹过苏的杀戮,深深的恐惧早已刻入骨髓,只要苏还活着,他们就不敢有任何二心。
“队长,刚才那个女人一直在盯着你看,是不是有机会了?”图杨身边一个卫兵故作神秘地问,眼中的艳羡毫不掩饰。
啪!
图扬猛然站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记耳光抽在了卫兵的脸上,已经拥有二阶力量的他尽管虚弱,但一掌下去依旧让那个卫兵凌空翻倒在地,口鼻中飙出两道鲜血,血中还有几枚新鲜脱落的牙齿。
图扬脸色铁青,身体都因为愤怒而在微微颤抖,他指着地上错愕的卫兵,咆哮着:“你,还有你们!都给我听着,今后要是谁再敢用这种方式侮rǔ大人和大人身边的人,老子第一个撕烂了他!就是老子我,也只是大人靴子上的一块泥,更别说你们这群废物了!你们以为自己是些什么东西?”
一阵狂风骤雨般的臭骂后,图杨又狠狠向倒地不起的卫兵踢了几脚,这才率领着士兵们向军营走去。
另一名大胡子的卫兵留下,将那倒地不起的倒霉家伙扶了起来。身体一动,躺着的卫兵就痛得大声惨叫,大胡子这才发现图扬是真的下了狠手,连肋骨都踢断了好几根。这些战士都是久经杀戮的,断手断脚的伤势都处理过不少,几根肋骨自然知道该如何扶正包扎。
躺着的卫兵呻吟了几声,望着图扬离开的方向,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低声咒骂着:“真他妈的会装模作样!老子就不信,你心里会一点都不想!?”
大胡子想起图扬因为极度愤怒而变得彻底扭曲的脸,以及歇斯底里的变态声音,心中忽然莫名地升起一道寒意。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门,说:“我觉得……也许队长说的是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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