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不见,又消瘦了许多。玉仟,你可是身子不舒服?”每每与黎赐箫碰面时,他总是要嘘寒问暖一番。这人说来也是奇怪,小时亲近之人,长大后便疏远,儿时疏离之人,长大就越亲近。我嘴角一咧,强挤出一抹笑,“多谢王爷挂怀,我这身子并无不妥。”
默了半晌,黎赐箫道:“玉仟,我晓得你心中的苦,只是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年,还请你放宽心。旁的我帮不上忙,但若是你厌了,累了,想离开这里,或是想找个依靠,我定然会帮你到底,让你再无后顾之忧。”
“王爷好意玉仟心领了。”我一时语塞,不知作何应答,只好先道声谢,“王爷,时辰不早了,我我就先回去了。”气氛有些尴尬,黎赐箫看起来也有些奇怪,我方起身,黎赐箫便一把拉住我,“玉仟,等一等。”
“枯叶挂到你头发上了。”黎赐箫从我头上取下一小片黄叶,我又道了声谢。话音未落,但听见黎子易道,“泰王不去陪你的兰妃,却与我这侍童在这偏僻角落,若是叫旁人看见,影响了泰王的清誉那可怎么好?”
与黎子易对上目光,我心里一惊,赶忙垂了眸。黎赐箫不紧不慢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与玉仟至小相识,如今碰面闲聊几句又有何妨?”
“一个主,一个奴,我实在好奇得很,泰王与他究竟有何共同话题?”黎子易冷笑了一声,我的心也跟着疼了一下,奴这个字眼着实扎人。我低声应了一句:“只是说了一些儿时趣事。”
“我问你话了吗?!”黎子易突然发作,我吓得浑身一颤。黎赐箫亦拉了脸:“七弟对我不满找我便罢,何故对玉仟发这么大的脾气。”
“泰王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是我兄长,我怎敢对你不满。凌丹是我的侍读,他越了规矩礼仪,我教训一番他又如何?”黎子易的目光锐得厉害,刺得我生疼。黎赐箫欲言,我俯首跪下,“王爷息怒,凌丹逾越,万望恕罪。”
“玉仟,快起来。”黎赐箫方握住我的手欲拉起我,黎子易一脚踩在我背上。那一刻,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似被人扇了十几掌。“泰王,他是我的人,要赏要罚都是我的事。”黎子易的力气甚大,我吃力地撑着身子。黎赐箫黑了脸,慢慢松了我的手,我低声道了句:“恭送泰王。”
黎赐箫走远后,黎子易方才收回脚,冷哼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见他么?!”他这话我听得不甚明白,且他又在气头之上,我不敢再惹他生气,便只跪着,没有应声。
沉默片刻,夏念真妖娆而来,“王爷,方才还是好好的,如今这是怎么了?”黎子易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我忙又朝夏念真问安。夏念真道,“凌丹,你既是王爷的人,就应晓得分寸。一山不容二虎,一仆不靠二主。”
我颤颤应声,夏念真这才快步去追黎子易。我晓得近些年来,黎子易和黎赐箫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我也有意避嫌尽量避开黎赐箫,有时不免一见,黎子易晓得后还是这般怒不可遏。
翌日清晨,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宜射猎。皇帝身着猎衣,威风气派得紧。众位皇子亦雍容华贵,尽显皇家风范。黎子易的装束无甚变动,原本他脸上有些喜气儿,一见着我就变了脸色。黎赐箫巴巴地望了我一眼,我只当没看见,退到了人群后边。
皇帝策马进林,众皇子亦扬鞭策马,哒哒马蹄声四起,眨眼间那一干人等就不见了踪影。我欲回营地,转身却碰见黎子易的正妃夏念真。夏念真的性子张扬,她是相国的掌上明珠,自是跋扈。我规规矩矩地朝她施了个礼问安。许是碍于周围人多,除开丫鬟太监,还有许多妃嫔,人多嘴杂,因而夏念真并未向我发难,只贬损嘲讽了我几句便放我离开。
半个时辰不到,猎场就躁动起来。丫头太监们齐齐往一处奔涌而去。我拉住一个太监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太监急道,“有刺客刺杀七王爷!”
我心中一紧,忙随人流奔跑。奔至猎场口时,那里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听得皇帝大怒,封锁猎场的各个出口,捉拿刺客。看不到黎子易,我心头甚急,来时从丫头太监们的闲言碎语里,听得黎子易受了伤,不晓得伤重与否。
御医忙进忙出,黎子易的帐房外有重兵把守,夏念真都近不得身,我也只能干着急。黎子易遇刺后不久,刺客就全被捉了住,只是没有一个活口。当天夜里,皇帝就下令摆驾回宫。
在回宫途中,我从旁人口里问得黎子易此番受的伤并不重,要命的是那帮刺客的刀剑上皆有剧毒,我心上不免生寒。黎子易在皇宫里养了整整七天才被送回王府。我在他回府时躲在角落勉强见了一面,他脸色甚白,没什么精神气儿。
黎子易连日不出房门,吃食汤药都是夏念真一手照顾,就连晚上夏念真也时刻守在黎子易身旁,我没法近身,也帮不上任何忙。后来几日稍好,夏念真不再留宿黎子易房内。我掐定时间,偷摸进去瞧过黎子易几回,他的睡得不是很安稳,时常说梦语,咿呀喊着一个名字,含糊不清。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雨已经接连下了三日,雨滴打在身上,就像冰凌扎进肉里,寒得刺骨。黎子易好了许多,这两日能见着他在后花园里散步,我只远远看着,没敢上前。还是掐着那个时间点,偷摸进房,此次他睡得稍微安稳些,没再说那些听不清的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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