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怎么会知晓这些事?”事情太多,事情太大,我一时不敢相信,这个世界,真真是鬼话多于人话。夏念真道,“自从三年前黎赐箫夺了子易的兵权,我就在暗中帮子易筹划,期间误打误撞弄明白了许多事。且我爹是丞相,这个中事情自然晓得半分。”
“你说完了?”黎赐箫彻底黑了脸。夏念真松了剑,将我推向文澜,“机关算尽又如何,最后还是落得一场空。凌丹,我十分嫉妒你,厌恶你。子易疼你,代以安护你,就连杀人不眨眼的泰王也对你呵护有加。不过我却一点都不羡慕,你虽然生得富贵,百宠加身,但你一点都不自由,像极了一只被豢养在囚笼里的鸟。兜兜转转,你的结局跟我一样,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生来富贵骨,奈何低\贱命,所嫁不爱,若求不能。若有来世,我宁愿做乡野一个村姑,与爱我之人相守一生。”
夏念真持剑挡在我与文澜身前,“凌丹,既然子易要你活,你就明明白白地活下去,带着他那一份,努力活下去。”文澜扶了我,又顺手提起地上的代以安,黑衣客护着我与文澜慢慢后退。夏念真一令而下,众将士与黎赐箫的禁卫军厮杀起来。
黎赐箫直追而来,文澜提了我就从后门撤退。一路的刀剑声,一路的惨叫声。禁卫军保卫皇宫,训练有素且人数众多,黑衣客伤亡尽半。文澜提着我入了密道,另一黑衣客提着代以安紧随,我听得黎赐箫大怒,“全力缉拿文澜、凌丹!给我抓活的!”
穿出密道,眼前是城边角的一座废弃寺庙。代以安不住咳血,我不会搭脉,不懂止血,我哭道:“大哥,你快告诉我,你需要些什么药,我去给你找。”代以安握了我的手,嘴巴张张合合,我却听不见他说什么。我凑到他身前才听得一句:“凌公子,我说过,我不喜欢你唤我大哥。”
“虽无血缘,可是我一直拿以春当亲弟弟,一直拿你当亲哥哥。以安,我晓得你怨我,我也不求你能原谅我,这些都没关系,我只求你现在告诉我如何救你。”代以安抚着我脸颊,嘴角的笑容尤为凄冷,他勾了我的脖子,在我耳畔低声道:“你拿我当哥哥,我从未那你当弟弟,还有,我从未怨过你。”
代以安又呛出一口血,“辅药记得日日服,我不能再护你了,惟愿你自由长安。”我连忙搂住代以安,“不要睡不要睡,以安,求求你睁开眼睛,以安……”五脏六腑齐齐发痛,我害死了以春,我害死了柳半烟,我害死了黎轩,我又害死了以安。这是梦,这一定是梦。
我没有烧杀抢掠,我没有大逆不道,为什么我会落得如此结局?
文澜上前探了探代以安的鼻息,他拉着我道:“走吧,黎赐箫应该快找过来了。代以安的尸身只能暂时放在这里,待你平安后我再回来安葬他。”不容我反抗,文澜扛了我就走。
方出大门,禁卫军直逼而来。黎赐箫提剑走在最前列,文澜扛着我又退回到寺庙之中。黑衣客齐齐想着脱身计策,文澜握剑沉思不言不语,我搂着以安那具尚带余温的身躯。屋外的禁卫军不说上千,少的也有八百,纵使文澜他们武功再高也敌不过。
从小爹娘疼我,黎轩护我,文澜虽然不常与我说话,但我仍旧像保护黎轩那般尽心尽力保护我,以春和以安待我更是没话说,柳半烟亦对我有恩。我这一生都处在他们的羽翼之下,受他们庇佑,如今众亲皆离我而去,我也该学着他们的模样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我放下代以安,缓步走向大门,文澜一把拽住我。我回身掰开文澜的手:“帮我安葬以安,剩下的事……交给我。”文澜又拽住我,“玉仟,此番你回去就再也出不来了。”在我的记忆中,这是文澜第一次唤我玉仟,我高兴得紧。展露过片刻的笑颜才道:“我凌家两百零八人,那无辜的三千三百九十二人,还有以春、以安、柳半烟以及黎轩,这些人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不是吗?”
文澜握紧了长剑,我道:“放心,我死不了。”黑衣客抱着代以安上前,我随手拔了一柄长剑横在脖子上。“文澜,那夜之话现下我还给你,能走多远有多远,永远别再回来。”
我吃力地推开门,黎赐箫见我如此架势,便道:“玉仟,只要你留下,我大可放他们走。”我头也不回地走向黎赐箫,黎赐箫一声令下,禁卫军齐齐后撤。文澜与黑衣客绕到寺庙背后,很快消失不见。
我踉跄上前,提剑一看,禁卫军眼疾手快一把夺了我手中的长剑。黎赐箫伸手擦着我脸上的血渍:“玉仟,别害怕了,只要过了今日,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我双泪直流,任黎赐箫搂抱,“泰王与我在别院下了百多局棋,却从未赢过一局。我只当泰王沉迷于《山海经》之类的书册不擅下棋罢了,却不想泰王的棋技精湛到了如此地步。一盘大棋从万州城下到了上溪代家村,又从代家村下到了麻河村,从麻河村到故都,就连偏远的边疆也在您的棋局之内。泰王,您这盘棋当真是广啊,您运筹帷幄的能力这个世上恐怕已经无人能敌了。凌丹佩服,凌丹认输了。”
古来皇室里的争斗就不少,为夺帝位兄弟反目,逼宫造反,通敌叛国之类的事不在少数。如今我被当做一颗棋子亲身经历了这一切,其中滋味果真难言,若有可能,我宁愿当初随爹娘一道赴黄泉,至少还能保存住儿时的美好回忆。那时的黎子易上学爱走神,黎赐箫上学爱睡觉,下了学我们一道回府,一道帮黎赐箫抄书;那时的我们没有这么多算计,没有这么多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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