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好像也并没有怎么入世,一个二个都活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姑娘。
大姑娘周敛懒洋洋地说:“师父乐意住在胐明,且让他住着便是。至于其他,何须纠结。你还小,想太多了,容易白头。”
沈梧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长势喜人不掺杂一丝白的头发,沉吟着问:
“会吗?”
周敛心说这我哪知道,嘴上却没个把门的,语气笃定地吓唬小崽子:“当然会。”
沈梧:“哦。”
国师得圣上宠信,白云观也因之几次扩建,规模恢弘无比,香火更是旺盛。
街道已到了尽头,但因为靠近白云观,人反而更多了起来。沈梧看着表情虔诚的香客,忽然道:
“来胐明这些年,今日便进去上根香,可好?”
“不……”
周敛瞅瞅一眼望不到头的香客,有心想拒绝,蓦地又记起自己上午才把人家打了一顿,良心顿时有点过不去,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变成了:
“不错,好。”
上完香步出白云观时,天色已然擦黑。
周敛的脸色也擦黑。
偏偏沈梧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没往他这边瞧上一眼,只是埋头走路。
周敛感觉自己的手在蠢蠢欲动。
明儿再切磋一顿吧。
翌日,周敛未能如愿揍……跟沈梧切磋。
五更时分,宵禁才解除,沈梧几人刚刚漱洗完毕,便听到了一阵叩门声,不疾不徐的,催促的意味……几乎没有。
沈梧跟周敛惊奇地相视一眼,他们这个门庭冷落得麻雀都不乐意来的小破地方,谁会一大早地来敲门?
却听长梧子在书房里道:
“阿梧,去开门,贵客来了。”
门开了,沈梧瞧见外边站了一个着白色道袍的道人。
道袍的颜色虽然是朴素的白,料子却并不朴素。袖口衣摆处均绣了云纹,在暗淡的天色里泛着淡淡的光。
这人负手而立,身形修长,比沈梧高了一个头,却不显得魁梧,面容乍一看俊美得有些过分,眼尾的弧度却有些圆润,于这近乎妖异的俊美中显出了几分可爱。
然而或许是他微笑时的神情太过雍容,或许是他看人时的目光总带着一丝悲悯。他整个人看起来既不妖异也不可爱,反而充满了缥缈朦胧的疏离感。
就像是被供奉在寺庙道观里的,活在九天之上的,高贵的神衹。
沈梧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真是他十六年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沈梧一下子就想到了八个字:
委委佗佗,如山如河。
还有些说不上来的面善。
是个修士。
还是个至少对于目前的沈梧而言,深不可测的修士。
道人见到主人来开门,嘴角上扬的弧度扩大了一些,眼睛微弯,周身散发的疏离感登时被打破:
“贫道云谢尘,冒昧打扰,小郎君莫怪。”
云谢尘,便是当今那位很得圣宠的国师的名讳。
作者有话要说:
签约啦签约啦,一会儿,嗯,十二点还有一章
第17章 客来访
异想天开的揣测落地生根成了真,沈梧十二分的意外,一时不知摆出什么表情好,只得微微低头,把云谢尘引进门内,笑道:
“大人请进。尊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云谢尘对他客客气气地一点头,道:
“是贫道唐突了。”
他的目光落在沈梧脸上,停了一下,道:
“小郎君生得可真好。”
这话实在是有些不正经,然而他神情坦荡目光清正,好似这只是长辈对晚辈的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夸奖,沈梧一愣后,道:
“大人谬赞了。”
云谢尘含笑不语,缓步跟在他身后,广袖款摆,走在这巴掌大的简陋庭院里,却像是漫步云端,无需多余举动,便自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气度。
沈梧瞟了一眼,见角落那株一直半死不活的石榴树,似乎都焕发出了几分生机。
所谓蓬荜生辉,莫过于此。
书房门是敞开的,云谢尘在门前略一止步,与门里的人四目相对,片刻后,展颜笑道:
“长别数载,师兄别来无恙?”
师兄?
沈梧抬眼看了一下,长梧子仙风道骨地端坐着,周敛垂手立在他身侧,身姿如松,一副稳重得体的大人样,平平放着的嘴角却很有点百无聊赖的意思。沈梧想起初见时他站没站相的样子,暗暗好笑。
他领着云谢尘坐下,又给他斟了一杯茶,忙里偷闲地想,他师父哪来的这么个师弟?怎么从没听师父提过。
云谢尘道声多谢,敛袖入座。
长梧子也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淡淡道:
“一切安好,劳大人挂念了。”
云谢尘似是没听出他话音里的疏远,面上仍带着笑:
“多年未见,师兄于阵法上的造诣越发高深了。”
长梧子:“唔。”
云谢尘自若道:
“昨日黄昏时分,我察觉有修士造访白云观,故而今日循迹来此。不想却是师兄座下高徒。”他看了看沈梧和周敛两人,叹道,“两位师侄均是如此良才美玉,师兄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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