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梧欣然道:“承师叔吉言。”
出了门,云谢尘止步,微笑:
“便送到此处吧。阿梧且留步,得空了,可来白云观寻我。”
沈梧含笑应是。
另一头,眼见着云谢尘前脚出了书房,后脚周敛便进了书房。
他在沈梧面前是一副万事不萦于怀的冷漠模样,其实也藏了满腹疑惑,有待长梧子为他解答。
不料一进门,便见长梧子颓然地靠着椅背,眼睛微闭,面色是昏黄的烛光也修饰不了分毫的苍白,嘴角犹残留着斑斑血渍。
周敛耳边嗡地一响,油然而生出一种类似一脚踩空时下坠时的恐慌:
“师父?”
他一下子想起了方才跟沈梧的对话,好半天,才脚步虚软地赶到长梧子身边扶着他,以防他掉下来,想说点什么,奈何嘴拙,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有些幼稚的一句:
“是云谢尘?”
“是呀。”
这一句声音虽轻,却并无什么虚弱的感觉,周敛一怔。
长梧子毫不讲究地用袖子抹去血迹,睁眼看他,道:
“哎呀,金豆豆要掉出来了。”
周敛抿着嘴,飞快一眨眼,眸中泪光瞬间散尽。
长梧子直起身子:
“遮掩什么,为师不是阿梧,你在师父面前哭哭鼻子,又不丢人。”
周敛发现了端倪,渐渐镇定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长梧子恍若未觉,:
“为师不过是最近修行出了点岔子,看把你吓的,小脸白成什么样了。”
周敛怀疑地盯着他,最近修行出了岔子,怎么早不吐血晚不吐血,偏偏那个云谢尘来了就吐血了?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他心中所想,长梧子还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瞎想什么呢,为师好歹比你师叔早入门好些年,若真是动起手来,你师父便是再不中用,难道还能让他毫发无损地出这个门不成?”
周敛记起他俩相对而坐时形成的鲜明对比,对这种说法的相信程度立马打了个折扣。只是他顾及他师父前不久才吐过血,不忍心把这一分怀疑表露出来,以免刺激到他老人家
他便皱着眉,老大不高兴地道:
“云谢尘……”
长梧子责怪地看他一眼:
“没大没小,读书都读进牛肚子里去了么?那是你师叔。”
第18章 第一仙门
周敛只得道:
“师叔他……”
长梧子指指窗外,语重心长道:
“约礼。”——周敛及冠时,长梧子给他取的表字为“约礼”——“为师知晓昨日你才和你师弟出去玩了一天,今天时辰也不早了,年纪轻轻就贪图安逸,可不是什么好事。”
周敛:“……”
长梧子开始撵他:“快走快走。”
周敛凝神望了望长梧子,见他面色确实恢复了红润,眼里也有了神采,便深觉自己的一腔心意被人用来泼了地。
不过他终究不是喜怒全写在脸上的幼稚少年了,他如今是个十分讲究仪态的成人,也不发脾气,只是暗自把这件事记了下来。
长梧子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复又叮嘱道:
“可别同你师弟说,为师不过是修行出了点岔子,可不是被气的。”他及时打住,摆摆手,“哎,你去吧。”
周敛听了这话,疑心修行出了岔子的是自己,不然怎么只从里边听出了一耳朵的欲盖弥彰?
被气到吐血委实不太光彩。
被什么气的?云谢尘看起来,可不像是会逞口舌之利的人呐。
再想想,见到云谢尘那一刻起,师父就不对劲。
周敛不动声色地起身告退,一不留神把门摔得响了些,继续不动声色地想,不过,告诉小师弟,也没什么吧。
长梧子无奈地笑了笑,掐诀设了一个隔音结界,一俯身,呕出一口血来,面上血色再次褪得一干二净。
他的血仿佛不被他自身所接纳,这一张口便再也压制不住,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糊了他半张脸。
好不容易才止住呕血,长梧子怔怔看着衣袖上大团的斑斑血迹,目光却是涣散的。许久,他闭了闭眼,眼角有泪滑落。
可能是太痛苦了。
他轻声道:
“阿梧。”
直到第二天,常驻他们家的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衣少年师叔现了一下真身,沈梧才恍悟面对云谢尘时的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撇开截然相反的气质不提,单看样貌,那位没什么活人气息的小师叔,赫然就是云谢尘的少年模样。
他心里奇怪,但眼见着长梧子并没有要跟他们说什么不为人知的传闻秘事的意思,便也没去问,只是把这事藏在了心底。
这一天周敛和沈梧心里都不怎么平静。
周敛一不留神就跟长梧子有了一个小秘密,他怀揣着这么个秘密,就像揣着一只皮毛光滑的猫,在要不要跟沈梧分享撸猫的快乐的抉择中进行艰难的天人交战。
沈梧则是被忽然出现的来自谶都的便宜师叔勾起了满腔的思乡之情,所思所想,一忽儿是,他来胐明已九年有余,再过三年多就可以回家了;一忽儿又是,还有三年多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爹爹他们怎么样了?
过得可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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