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这个道长,是过来打秋风的!
沈父在谶都算是个颇有名气的善人,不少江湖人士路过此地,都会过来打一打秋风,这本没什么。可人家打秋风,大多也就是在沈府住上几天,蹭几顿饭,走的时候讨要一些盘缠。
没见过有谁打秋风是像长梧子这样的!把整个府库都搬了一半走!
偏偏沈父视而不见,甚至脸上还挂了个难得一见的笑,与他热络地交谈。
那长梧子道人的袖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装了那么多东西,愣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广袖飘飘,潇洒极了。
长梧子又改了口风,只差拍着胸脯保证了:“道人便是拼得一身剐,也要保沈小郎君入我烟萝派的内门!”
沈梧迷茫又迟疑地想,这个人,真的是个骗子吧?
什么烟萝派,听都没听过。
没准连方才夸他的那一番话,都是剽窃的东街算命先生的台词。
可是,爹爹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对自家父亲的敬爱和崇拜生来就有,随着年深日久的相处,更是刻入了骨子里。他挣扎了片刻,对父亲的信任占了上风,于是决定静观其变。
然而……并没有什么变化了。
沈父开口留长梧子一起用饭,长梧子摆摆手拒绝,道:“沈郎君好意,道人心领,不过道人已辟谷,怕是没那个福气,尝到贵府的佳肴了。”
顿了顿,又道:“且道人此次出门已有一段时间,再拖延一二,恐会遭到惩罚。”
沈父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怔了一瞬,怅然道:“这便要走了么?”
长梧子道:“宜早不宜迟,何况,谶都眼下是个什么情形,沈郎君心里应该明白才是。”
沈父默然片刻,苦笑:“也是。”
转而把沈梧招呼到跟前,蹲下去,摸着他的头,道:“阿梧,这位道长欲引你入他宗门修行,你看可好?”
沈梧惊异地看了一眼长梧子,天地良心,他可没有从这位道长的脸上看出一点点“想”的意思。
他此刻已有九分确定,这个道长八成是个骗子。爹爹今天怎么这么缺心眼,就不怕他被人家卖了吗。
他不忍心当着外人的面折了父亲的颜面,便道:“爹爹去我就去。”
沈父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道:“爹爹也想,可这不是不能么。阿梧乖,爹爹近日事忙,顾不上你,你就当,就当给爹爹一个面子,可好?”
真的不会把我卖给人家做两脚羊么。沈梧又开始在自己的判断和对父亲的信任中左右为难。
沈父又说:“阿梧不是总爱听爹爹给你讲蓬莱仙岛的故事么,道长就住在仙山上,那仙山还有个别称,叫蓬莱小洞天。”
沈梧迟疑地望着父亲:“当真?”
“当真。”沈父看出他已心动,起身,牵着孩子的手,把他领到长梧子跟前,第三次道:“劳道长费心了。”
长梧子端着他那生来便严肃忧郁的脸,道:“拿人钱财,□□,应该的。时辰不早了,道人就先告辞了。”
说毕,拉着沈梧的手,转身就走。
他看起来尽管不高大,还有些驼背,却也是普通壮年男子的模样,任谁从哪个角度瞧,都不至于认为他体虚。一双手不知为何,在这样天气回暖的暮春时节,却比体虚的人还上冷上几分。沈梧被他一握,感觉就像是沾上了一坨冰,忍不住一个激灵,回头又看向沈父:“爹爹。”
他敏感地抓住了长梧子话里的“消灾”二字,心里就想,这是什么意思,谁是灾?
沈父往前疾行几步:“等等。”
他声音大,距离又这么近,长梧子不好强行装作没听见,只好回转过身,忧愁地看着他:“沈郎君还有何事吩咐?”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透着几分急促,沈梧更怀疑他是个骗子,心说,爹爹肯定会拆穿你的,你休想骗走我们家的一针一线。
然而沈父只是道:“道长稍坐片刻,沈某想给我儿带上几身换洗的衣服。”
沈梧顿时大失所望。
长梧子一口回绝:“路上买些也就是了。”说完,掉头就走,再不回头。
真的很像个江湖骗子啊。
沈梧堵着一口气,也不再试图把昏庸的沈父叫醒,闷闷地跟着他一路出了城门,仰着脸问他:“你要带我去何处?”
长梧子道:“回道人的家。”
“是烟萝派么?”
又说:“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出城不远有个小酒馆,长梧子一声不吭地领着他进去,点了壶最便宜的茶,然后从袖子里摸啊摸,摸出一本年代久远的书,小心翼翼地翻开,招呼沈梧:“小郎君且看。”
沈梧定睛一看,见上面是“烟萝派”三个大字,底下则是一首小诗:
花霭松薰逗午烟,轻风不散碧萝悬。一声归鹤重门静,人在蓬壶小洞天。①
天下第一仙门。
竟然是真的!
他立即为自己一厢情愿的偏见和揣测而惭愧,心说,果然爹爹才是对的,他怎能因为道长异于常人的举止就对他产生这样大的误会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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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跪在这里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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