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梧不吭声。
周敛又说:“左右都吃不饱,你就不能分我一个么?”
沈梧:……
大师兄都是个大人了,为何还要跟他抢吃的。
就两个,我自己都吃不饱。
为何还要分你一个。
修仙的是不是都不大正常。
当然,这话是不敢说出来让周敛听到的。
僵持了片刻,沈梧只着单衣,夜间天凉,他又还是嗜睡的年纪,又困又冷,不得已道:
“大师兄……”
周敛静了一会,轻声道:“小鬼,你一叫我大师兄,我就想到日后我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沈梧茫然道:“啊?”
周敛道:“然后我心里就会不大快活。”
沈梧:“……”来胐明大半天了,他就没见过大师兄快活的样子。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沈梧谨慎地抬眼望了望周敛,见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抓紧时间蹑手蹑脚地往床边走,身子堪堪挨着床,周敛便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他。
沈梧:“大……”他想到这位似乎是不乐意做他师兄,一时卡壳了。
周敛咳了一声,移开视线,平静地问:“你还有吃的么?”
沈梧:“吃完了。”还好他吃完了!
“哦。”周敛翻身下床,道,“我要沐浴。”
大晚上的沐浴,他师兄好像真的不正常。沈梧内心嘀咕,但也没放在心上,应了一声便要爬上床榻。
他动作放得很轻,已走到门边的周敛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道:“你做什么?”
“……”睡觉啊。
入门处还放着一张美人榻,周敛退回来,坐下,不悦地看着他,凉凉的目光盯得沈梧头皮一阵发麻。
这是何意?
因为他不给吃的,他就不让他睡了吗?
怎么这样小气。
吃饱喝足的沈梧困得要掉眼泪,几乎就要不管不顾地耍赖倒下去,奈何周敛的目光威慑力太强,硬生生地把他从床榻上拖了下来。
沈梧眼泪汪汪,周敛满意了,拍拍美人榻。这时晚饭时见过的那个木头人已送了热水过来,他便进了屏风后沐浴去了。
沈梧头重脚轻地走到美人榻边坐下,不多时便不自觉地躺了下去,快陷入黑甜乡的那一刻,他模模糊糊地想道,师兄不会就让他睡这儿吧?
如果是师父,哎,师父虽然是个骗子,毕竟是个心软的骗子,理应不会这么做。可是师兄……
师兄就未必了。
沈梧默默想了片刻,睡不着了。
周敛沐浴完毕,只着中衣从屏风后边转出来,一眼瞧见他可怜巴巴地在美人榻上蜷缩成一团,乐了:
“小师弟可真懂事,明早起来好给师父告状,说我欺负你是么?”
沈梧差点被这顶凭空飞来的帽子压断了脖子,如今形势比人强,他自认看清了周敛白嫩皮囊下掩盖的黑心肠,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坚决否认道:“师兄误会了,阿梧绝无此意。”
周敛缓步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怀疑道:“真的假的?”
沈梧含屈点头:“真的。”
周敛便道:“那你也太蠢了,告状都不会。”
他嘴里是半点不饶人,但估计是沐浴时把心情也洗了一下,脸色已比白天时温和了许多。
沈梧心说你才蠢,又思及爹爹教导的君子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遂不作声。
周敛道:“起来啊,要师兄我请你么?”
沈梧不敢言更不敢怒,乖乖让位。
周敛不客气地在美人榻的正中坐下,道: “困了就去床上睡,我不过是想让你等我一二,可没打算虐待你。”
沈梧一个字都不信,沉默是金但健步如飞地奔向床榻,争取在周敛口头反悔前睡着。
果然,身子刚挨着床,又听周敛道:“过来,给我擦头发。”
于是沈梧忍气吞声地爬下床,笨手笨脚地给他擦头发。
周敛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人伺候着的感觉,也不挑他的刺了,语气也和缓了:“日后修为小成,便不用这般费事了,只消一个简单的法术,便可保持周身清洁无虞。”
沈梧再三告诫自己莫上他的当,一颗心却还是不禁跳了一下,对修仙的向往又死灰复燃,生根发芽:“师兄你还不会吗?”
周敛哼了一声,不高兴道:“师父说,要到了十五岁,传我引气入体之法,方可正式开始修行。”
哦,沈梧手抖了一下,一把把那刚冒出头的芽掐死了。
周敛发现了他的动静,嘴角扬了起来。催促道:“我头发还没干呢。”
沈梧面无表情地继续给他擦头发。
周敛哪管他心思是如何的千回百转,他就是自己不高兴,便要想着法子给别人添堵,明知这捡来的便宜师弟犯困,偏不肯放他去睡,没话找话说而已。
沈梧不捧场他都不在意了,前所未有的话多:“你可知这是为何?”
说完便笑了一下,道:“谅你也不知。”
沈梧把到了嘴边的“不知”两个字吞回肚子里。
周敛:“我们师门名为‘烟萝’,传到师父这一代已有一百五十九代弟子,师父正是第一百五十九代掌门。祖训有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如切如磋,道学也;如琢如磨,自修也。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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