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他与血缘兄弟长达大半辈子的纠葛,他此刻不由感慨,“不论面对任何东西,太过一心一意总是容易行为偏颇,行差踏错步入歧途。人要是有了执念,入了魔障,就难免害人害己。偏执的人最不容易洒脱来去,逍遥尘世间了。人呐,凡世看开些,更容易活的轻松。你说是不是?”
若是他人说这般话,傅苍寒估计听过也就罢了。可现在说这话的人是坐在他旁边的殷迟,他便不由望着他,道:“你亦知此理?”
殷迟单腿翘在自己膝盖上,以一只脚为与两条凳腿为支点,连人带椅子都往傅苍寒那边偏了过去。傅苍寒下意识后退一步,他立马双手捉住傅苍寒的手臂,道:“道理这玩意儿你随便叫个人来都能跟你说上一大推。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
殷迟现在的姿势摇摇晃晃,让傅苍寒有一种他下一刻就要连人带椅子磕地上的预感。傅苍寒索性站定,让殷迟按着他的手臂借力。他道:“行端坐正,这般像什么话。你便是那明知故犯的典型。”
傅苍寒的声音冷冷淡淡的,教训人来说不出的威严,有气势得很。殷迟听了却莫名的想笑,于是他“噗”的一声笑岔了气儿。点在地上支撑着椅子的脚一软,三角稳定结构突然瘸了一角,连人带椅子都以一种势不可当的气势猛的摔了出去。
殷迟反应很快,揪着傅苍寒的衣服就往上蹦。傅苍寒也在椅子倒下的那一刻就反应过来,几乎是与殷迟同时伸手拉过殷迟。不得不说,这两人的默契很是不错。
“咚......”实木的椅子砸到地上,干净的地面倒是没飞起什么尘土,就是那震耳的磕碰声余韵悠长。
在椅子和地面以一种舍身就义的伴奏里,殷迟与傅苍寒眼睛对着眼睛,皆在对方的眼眸里清楚的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一双眼睛里皆只有那一个影子。
他们鼻尖对着鼻尖,对方的呼吸的热气全都喷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嘴唇和嘴唇之间不过三寸的距离,只要其中一个稍稍撅起嘴就能碰到另一个人的唇。可他们都没有动作。
傅苍寒一手搂着殷迟的后背,一手托住殷迟的屁股,他僵硬了。殷迟双手环着傅苍寒的脖子,两条修长的腿紧紧的夹住傅苍寒的腰,脑子正处于惊飞出去还没跑回来的时间段。
“扑通扑通......”那是心漏跳了一拍后再度响起的心跳声。因为唯二的两个活人都木呆呆的选择了屏住呼吸,所以在突然安静到连呼吸声都消失了的房间里,隐约听闻。
这是一个小孩子非常熟悉的姿势,也是任何一个带过娃娃的人会熟悉的动作。因为小孩子欢喜的时候难过的时候都会对着心中认定的那个人扑过去,双手双脚胡乱的就往那人身上扒拉,爬树似的爬进那人的怀里,紧紧的搂着不放。孩子么,矮矮的小小的一个,那些宠得不着边的总是愿意将人抱起来,搂在怀里,一手托着背一手托着屁股,让他坐着舒服些。
但不论是傅苍寒还是殷迟,他们都是没有这样的经历的。傅苍寒从来没有依赖在任何一个人的怀里,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说抱起来。当然,他也从来没有抱过任何一个奶娃娃,包括他那一溜的皇弟。
殷迟小时候倒是对殷夫人耍过赖撒过娇,要她抱。但可惜的是,他的阿娘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吩咐府里所有的下人,谁都不能惯着他。而他也没有见到哪个孩子有想抱起来逗一逗的想法。
可是,毫无由来的,这一瞬间他们的心头都闪过一丝熟悉。这抹熟悉快的只在心头留下了细微的痕迹,还来不及抓住就飞快的溜走了。
“......归尘?”殷迟不受控制的喃喃一声。
傅苍寒更僵了,几乎硬成了快棺材板,从头到脚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肌肉都是紧绷着的,其中之最就是他托着殷迟屁股的手臂。
“下来。”傅苍寒嗓音淡漠,但不知道是不是殷迟的心理作用,总觉得傅苍寒是硬着嗓子憋出来的两个字。
殷迟的脑子终于在这个时候“哼哧哼哧”的跑了回来。有便宜不占的是傻子,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放跑了他绝对会后悔终身!他手一缩,抱的更牢靠了。
他非常坚定,非常强硬的喊道:“我不。”
傅苍寒:“......”
这种哄熊孩子的视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傅苍寒觉得额角突突了两下,可偏偏他对于殷迟又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为何?”傅苍寒问。
殷迟抱着傅苍寒的脖子,腿缠紧了傅苍寒看起来瘦勾紧了却是紧实有力的腰。他脑海中一大片思绪如淮水秋汛涛涛而来绵绵不绝。“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抱过我,好容易享受到了,你就不能多抱我一会儿?”
这个理由傅苍寒无言以对。他唯有沉默,只当自己是一跟木桩。
“再说,我明天可就走了啊。战场凶险,下回再见你还不定能看到这么完好无缺的我呢。趁现在多抱抱,以后就算你再抱到了我,那也不是现在的这个我了。”殷迟摇头晃脑侃侃而谈,若给他根尾巴一定能翘到天上去。
诡辩都拿出来了。傅苍寒继续无言。
一刻钟后......
傅苍寒觉得手臂有点麻了,道:“可够了?”
殷迟微微松了手,下巴靠在傅苍寒的肩头。他道:“如果我说还不够,你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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