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黎穿上衣服鞋袜,他想了想,认同道:“确实如此。我至今无法理解暮无宁肯永远消散也不愿回归于我,只是因为一个我会杀了念虚的可能。大长老,带我去见见他吧。一个佛修一直呆在无间海也不是事儿。”
大长老觉得自己操着当爹的心:“不先去见薛刃,你一晕就是五年,全靠薛刃一个……一把刀忙上忙下。”
殷黎冷笑一声:“他若要篡位逼宫,孤就在这儿等着他。”
大长老拍了自己的嘴一把,字正腔圆“呸”了一声,道:“我不是那意思。那刀就是一根场子通到底,你重伤还是他给你抱回来的。他待你没坏心,就是嘴硬脾气更硬。”
殷黎好半晌明白过来大长老的意思,于是他笑了:“我情魄都散了,哪来那么多的心思。当时……当时师尊走了无间海打乱,我们魔修一退再退,便是我也难免软弱,薛刃在身边是个极好的盟友。只是多了一分期待罢了,没什么的。走吧,去见念虚。”
大长老只好闭了嘴,带殷黎去了第一层暗牢。暗牢昏暗潮湿,从入口一路延伸几乎看不到尽头,唯有沉沉的黑暗。殷黎一个人举着灯往里走,约莫走了一刻钟终于到了尽头。
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一个身着青袍的和尚盘腿而作,闭目诵经。他眉目若青山远黛,沉稳而又淡然。他坐在那里,于是小小一牢房便成了青烟袅袅佛陀高座的宝殿庙堂。
殷黎开门进去,他扫了一圈,还算干净,也没有那么重的潮气,比之其他牢房算是十分照顾了。于是殷黎在念虚对面坐下,随手将灯放到一边:“我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念虚闻声睁开了眼睛,目光浅淡,万物不如他眼中。但他看向了殷黎,他静静的凝望着他,半晌后,开口:“他呢?”
声音艰涩,不似人声。他已经五年没有说过话了。
殷黎知道他在问谁,于是他也回答了:“死了,散了。”
念虚望着他:“为何,是他?”
殷黎思索了片刻:“他乃是我的情魄,我为渡情劫将他分离了出去,随后他便遇见了你。时间太久了,他该回家了。但是,他怕他回来,我会杀了你。他太恨你了,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恨意也能影响到我。于是,他选择毁了自己。”
念虚闻言,半晌没有说话。殷黎也没有再开口,只是百无聊赖的摸着自己袖口的绣纹。
念虚似是在他的脸上寻找与暮无相象的痕迹,找了很久,没有找见。“你的面貌是如何的?”
殷黎摸了摸脸上的魔纹,片刻后那魔纹如同活物一般扭动了起来,慢慢往眼角凝聚。不一会儿,魔纹几乎全部聚集到了眼角处,好似两抹巧心勾画的胭脂。
魔纹之下的魔君有这一张俊美艳丽的面貌,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眼波流转间好似桃花灼灼艳丽不可方物。单凭面貌他与暮无只有三分想象,可若加上神态便成了五分。
殷黎点了点眼角的红痕:“我魔修哪怕转世,只要魂魄不灭身上魔纹必有一处藏身。只有多世轮转皆与魔道无缘方会渐渐暗淡消失。这个也算个印记。”
念虚怔了片刻,问道:“可能再寻到他?”
殷黎没有立时回答,反而沉吟了片刻,笑问他:“若能再寻到,你当如何?”
“去寻他。”念虚道。
“找到之后呢?他那样的人爱一个就永生永世,你找到了他之后呢?找到了他还是爱你,你呢,会爱他吗?”
念虚张了张口。他也好殷黎也好都以为在这一刻他会将爱字说出口。可他没有,他张口,又闭上,复又开口。最后,他闭上了眼睛:“我……爱不得……”
殷黎没有生气,甚至没有任何一种情绪生成。他只是叹着问他:“那么你找到了他又有何用呢,还不是再伤他一次,使悲剧重新上演。念虚,暮无受不住了。”
念虚沉默了,再不发一语。殷黎想他该想通了,于是站起来拍了拍衣裳:“等会儿我会派人送你出去,放下吧。这盏灯,送你了。”
他转过身,推开牢门。念虚倏然抬头:“等等。”
殷黎迟疑了片刻,回头问:“怎么?”
一道清湛的光芒在他面前燃起,清浅的蓝色水一般,像是他的主人一般安静清浅。
“劳烦魔君告知找寻之法。”念虚面色苍白,身体无法自控的不时抽搐。
殷黎好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这是什么?”
“灵慧。”念虚道,“我将灵慧取出,还望魔君代为保存。”
三魂七魄,取出任意一魂一魄都不比死了轻松。殷黎至今想起来都佩服自己当初的勇气,竟然忍得。
如今他不得不佩服念虚,一声不吭取出自己的灵慧来。悲哀差些将殷黎淹没了:“它一旦离开你,你就是个傻子了。值得?”
念虚颤抖着唇:“欠他的。”他执着道,“还望魔君告知找寻之法。”
殷黎摇了摇头:“没有。他死了就是死了散了,同冥府签下的契约我又有什么办法。他离开了我就是独立的另一个人。哪里魂飞魄散还能拼凑回来的呢。和尚,别傻了。”
念虚没有说话,他松开了手,灵慧之魂从他手中漂浮而起。他踉跄着站起来:“劳烦魔君,送我出去。”
“灵慧你不要了吗?”殷黎连忙将念虚的灵慧抓进手里,这样脆弱的东西一旦离开了宿体很容易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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