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说话,总让人不自觉信服。他若玩笑,他人也觉理所当然。明明宝剑锋利,看着却像只无害良善的绵羊。苍寒一时竟分辨不出他真正目的何在,口中言语是真有其事,还是另有盘算。
说是真,这人长了张老实的脸,说话是也十分真诚。若说假,苍寒前一刻才见识了他孟浪的一面。
苍寒只望了一眼便淡淡的朝殷迟指的方向走了过去。“走吧。”
“苍寒同往?”殷迟立马跟上。得了便宜还卖乖,顺带又将那个“兄”字吞了。
苍寒没应声。人间有一句话“艺高人胆大”。苍寒并不自负,也清楚的知道殷迟实力未必在他之下,但是他有足够的骄傲与自信。骄傲自己的实力,自信他看不错人。
为什么出手帮殷迟?何必与这聒噪的人同行?怎么做出了不似往常的所为?苍寒晓得,他是觉得殷迟并非奸佞之辈。他只是相信自己。
殷迟是小人么?
当然不是。
那他是君子么?
不,他也从来都不想做君子。君子坐怀不乱,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报怨以直。而他殷迟随心所欲,无所约束。规矩礼法?他难得在意的一条都已经不存在了。那么,他还在乎什么?
脸这种东西,扯掉了他大不了再捡回来。
于是,一条丈余宽的清澈可见底的河边出现了这一幕。
殷迟只着了雪白的里衣浑身湿透站在河里,透明的水珠从他的额头、脸颊、下巴滴滴答答的落下,滑过修长白皙的脖子,游走过突出的锁骨最后才没入衣领。他边喘着气,手中边扯着苍寒的衣领子,大概是手上用力过猛,连说话都变得无比艰难而用里说道:“苍寒,都是男人你怕什么。我都……脱成这样了……你都看了,就让我看一眼你胸口……”
苍寒的脸直接冻裂了,不用戳就够一碗冰渣。冷俊的脸雪白雪白,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
他一言不发,一手捉住殷迟的手腕,一手抵挡,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寒气。若是其他人怕是冻得立马就怂了,可偏偏是殷迟,偏偏是他殷迟。
苍寒怎么都想不到,他也会有被人强行扒衣服的一天。且那人还是他自己招惹来的。以他的身份,想爬上他床的魔女妖姬从来没少过,或妖娆或清纯,却没有一个近得了他的身。如今……是他大意了。
殷迟施尽全力,单手与苍寒拆起招来。他心里也后悔,他刚刚玩什么迂回啊。以为先表现出诚意来,脱了自己的再婉转的问苍寒要不要一起换衣服,到时候轻轻松松看上一眼。结果那冰块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要走,他还是武力解决强行动手。早知如此,他一开始出其不意乘其不备,扑上去扒了就得了。
两人一时僵持住,殷迟口中好兄弟好苍寒的念叨,苍寒面若寒霜。最后殷迟一急,大喊一声:“好哥哥你就让我脱了你衣裳又能如何?”
苍寒手一僵,握着殷迟的手扔也不是握着更不像话。这人真是荒唐透顶。
殷迟抓住机会,猛的一扑将苍寒扑倒在地上。手用力的扯住苍寒的领口,“刺啦”一声,雪白的衣襟落入了殷迟的手心。
“咯咯咯咯……两位郎君好生俊俏……咯咯咯……妾身这厢有礼了……”
娇媚的笑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殷迟连忙要看,四周却突然笼罩过来一片黑雾,将天空光亮在转眼间就全数挡住。一点微光都不留。
殷迟跨坐在苍寒腰上,觉得不止腰疼,连心口都疼。你说他就是想要找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倏然抬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准确的望向河中心处,咬牙切齿道:“姑娘来的是否太不是时候。”
“嗨呀呀,小郎君是怪罪妾身坏了二位的好事了。”
河心突然出现一缕惨淡的光线,一个月亮的倒影出现在河中心。阴惨惨的暗淡的光芒将纯粹的黑染成一种似明非明似暗又不暗的浑浊来。朦胧的雾气,中一个身段玲珑的黑裙女子立于河面,手中提着一盏灯。
一盏骷髅灯,骷髅的空心处点一缕惨绿色的火苗晃晃悠悠的从骷髅头的眼眶鼻孔还有张开的嘴巴处渗处一丝丝绿光。
那女子的面貌都笼罩在黑纱之中,连双眼睛都没有露出来。可殷迟觉得她就在看着他,用一种兴味的眼神上上下下扫视着他。
“妾身许久没有看到如二位这般俊俏的郎君了呢。一时……咯咯咯……失仪了,还望莫怪。”她声音婉转,尽是女子的柔婉,只是突兀的笑声又几斤妩媚。好似分割成了两个人,温婉的江南闺秀与似火的漠北姑娘。诡异的结合,两句话说来,阴气森森,令人毛骨悚然。
殷迟眯起眼,“既然知道自己失礼,却还要我们莫怪,这是什么道理。我这等好事,你说打扰就打扰,打扰后一句不轻不重的就算完了。姑娘,天底下没有这般好的账。”
女子笑了,“咯咯咯咯咯咯……那小郎君要妾身如何赔礼呢?欠郎君一桩好事,那么妾身……”
她微微低头,掩唇而笑,黑纱之中露出一节指节,森白纤细的一节……指骨。森白的骨头在昏暗的光线中若隐若现。似是又像是是殷迟一时眼花。
缱绻暧昧的话语还未说完,只闻寒霜般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说道:“殷迟,起来。”
殷迟一愣,慢半拍的低下头,对上不知用什么方法换好了衣裳的苍寒的眼睛。一双黑漆漆的漠然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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