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殷家老幺,你且看来,弱冠之年,少时神童如今却还只是一届秀才。而这秀才之名,还是他十多岁时被自家老父亲亲手摁进的考场才得来的。如今京都之人提起他来,赞扬之人恨不得将之夸到天上,鄙夷之人大骂其荒唐。
且说今日淮水楼上,又是群魔乱舞酒色满场。酒席摆了整整齐齐两大排,却没几个人坐在座位上,多看两眼桌上的山珍海味。
天青色的纱幔自屋顶垂下,隔绝出一个又一个若隐若现的世界。风自打开的窗口倾泻而入,扬起天青色的纱幔露出纱后一个个或打扇轻笑或举杯而干的女子。身着锦衣头戴高冠腰佩香囊的纨绔子弟大笑着扑了过去,搂着一个抓着另一个,好不快活。
临进窗口的第一张几案上,殷迟神色淡淡的支着额头,不时夹一筷子面前的桂花鸭、美人肝,主要对着凤尾虾下筷。淮水上有美人船,淮水边美人阁,美人船在晚上掌灯,美人阁在白日调弦。
耳边丝竹伴着女子男人的调笑声,若是那些酸儒贵臣听了非得大骂一声荒唐,口诛笔伐洋洋洒洒写出十页纸来痛斥这些不学无术的纨绔。不巧,殷迟也是这纨绔中的一个。
玉启明见状,猛的亲了一口怀里的花娘,便将人推了开来。他蹭到殷迟的身边,撞了一下殷迟的胳膊,道:“哎,晚朝,你一个人在那吃什么。是你那尚书哥哥还是那位左相老爹不给你饭吃啊。来啊,跟我们一起玩儿。我跟你说,你看哪儿。”
玉启明指了指最中间摇着团扇,翩翩起舞的美人。殷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果见着单薄纱裙的女子舞姿曼妙,看似随意的舞步每一次都能恰好避开抱过来的公子哥儿。
耳边玉启明道:“这个新来的头牌,叫含笑。你看她啊,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对,千娇百媚。”他一拍手,见殷迟眼睛一撇,目光又落到了他左手边的百花糕上。
玉启明立马将百花糕挪开,随手扔到另一桌上。殷迟眼眸一扫,筷子指向热乎乎的糖醋鱼。玉启明迅速俯身一把端起鱼碟子:“哎,你听我说,先别吃。”
殷迟瞥了他一眼,扭身绕过他夹了一筷子旁边桌上百花糕。玉启明气结:“嘿,你,还是不是兄弟啊你。我竟然还没有一盘百花糕重要。”
殷迟咬了一口糕点,浓郁的花香充斥口鼻。嗯,香,这个季节还能找到那么多种花做糕点,不容易。眼看旁边的人就要幼稚的因为一块百花糕炸了。殷迟这才不紧不慢的吞下口中的糕点,道:“说话前先把我的鱼放下,这个时节的鱼正美呢。”
玉启明要炸,殷迟又丢出第二句:“我记得我们是抢尿布抢大的兄弟,不用你提醒。”
玉启明默默的将糖醋鱼放回了殷迟的桌子上。殷迟抬了抬下巴:“哝,吃口糖藕,降降火。”
玉启明看了眼殷迟手里的筷子,抹了把脸道:“我忘了要说什么了。”
殷迟“嗤”的笑了:“玉小侯爷,这个玩笑讲的不错。但是开玩笑前能不能把你那地动似的玉足放安稳了。想问什么就问,直接点,别七弯八拐的绕过去,就你那脑子这不就忘了。”
玉启明幽幽的望了他一眼,腿也不抖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在殷迟身边坐严实,直接道:“你不对劲。”
“我没病。”殷迟夹了块糖藕,“咔叱咔叱”。
玉启明努力绷着脸,严肃道:“自从你从荆州回来后就很不对劲,老是出神发呆。”
“咔叱咔叱”殷迟继续夹糖藕。秋初的糖藕最嫩,这地方除了姑娘好看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厨子手艺也不错。
玉启明嘴一抽,努力分析:“你已经快三个月没有动笔了。那个含笑姑娘......哦,对了。”他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扯过殷迟伸出去的手,高兴道,“我想起来了。我就是要说那个含笑姑娘就是冲着你来的,说是想要你给她写首诗词来赞扬她来着。”
哪里来的傻小子?果然是傻人有傻福,家里就他一根独苗苗,小世子小侯爷的叫就差没被宠上天。
像他们这样的世家纨绔是最受花娘们欢迎的,因为他们往往长得俊俏还有银钱。除此之外第二受欢迎的便是有才情,且肯为花娘门写诗出名播名声的文人墨客。而像殷迟这种两种都占的更是花娘们的心头好掌中宝。更有甚者为求殷迟一首诗句哪怕是沾亲带故的对联都肯不收银钱来伺候。
殷迟一点头,表示知道了:“告诉她我写不出来。”
“为什么?你殷老幺江郎才尽了?不是......”玉启明连忙反应过来他的重点才不是这个。“我管你给不给她写。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写了。你看看你啊,现在怎么这么会吃啊。虽然你以前也吃,但是......好吧,你就没少吃过。但以前在吃的同时你不耽误玩儿,又是写诗又是画画,还和我们拼酒行酒令,多热闹啊。现在呢,一副丢了魂儿似的。”
说着说着,玉启明来劲儿了,开始滔滔不绝:“我当初就不该和你打赌让你去什么荆州。这都回来两个多月了,你就跟把魂给丢荆州了似的。我就一直没敢问你不会在那遇见悍匪了吧。我记得你前脚刚走,后脚就传出太子殿下奉旨剿匪去了。不是说那里的土匪杀烧掳掠无恶不作,地方官兵根本奈何不了他们。你又是一个人去的,莫不是遇见他们得了什么心病吧。”
傻小子平日里看着傻,也是真傻。于是傻人傻福,这运气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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