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他又有什么法子呢?
殷迟闭上沉重的眼帘,孟婆苍老的喟叹在他耳边回荡:“人呐,想要的求不到,想留的留不住,在意的都是别人的 。而情?唉,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多一分少一分全都看不出。你倾心相待,别人随意施舍一分就将你糊弄了。唉……”
“不……”殷迟颤抖这唇呐喊,发出的声音却还传不到自己的耳朵里便消散了。
孟婆倒是听见,她咧开嘴笑,露出一排森白整齐的牙齿。
“你是在想你的心上人么?小公子啊,他从这里过去了,没等你呀。”她突然“咯咯”笑起来,道,“婆婆我在这儿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 遇见他这样的,天生就无情,好料子呀。”
她观赏着面色惨白若纸的殷迟,欣赏又夹杂着怜悯的语气说不出的怪异。在阴森寒冷的冥府,越发诡异。
“他来的时候啊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死了,下辈子又会怎么样。回顾生时,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娘是如何看自己的,好像喜欢讨厌都跟他没关系。老爹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将人家当不存在。我跟他说呀,你守了半辈子的人要死光了,婆婆我又得忙好一阵儿,他就看了婆婆一眼。那眼神冷冰冰的,天上的神仙还晓得叹口气呢。”
她嘘嘘叨叨说了许多,最后才瞥了殷迟一眼装似为难的道:“他也没提过一句你呀,抬脚就走了。对于他这种人呐,死了就是死了,什么事儿都是活着的时候能管的责任,本来就没放在心上过。当然也没有死后还能牵肠挂肚的道理。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殷迟眼角一痛,似是有什么东西从中硬挤了出来。傅苍寒,傅苍寒,傅苍寒……那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这个名字,念着念着觉得胸前有什么都搅拧成了一块儿。
蛊惑人心的声音总是能带起你最不堪的回忆最黑暗偏执的想法与最惧怕的幻境。可脑海之中许久许久皆是一片黑暗,殷迟一次又一次想念这傅苍寒,想念着他爱慕的那个人。
你呀,为何这般无情冷漠,为何不等一等我,为何已然选择忘却了我。
想不起来,还是想不起来。一片黑暗里殷迟蓦然发现他想不起来傅苍寒的面貌了,他记不得傅苍寒的声音了,怎么会,怎么会呢?
傅苍寒!
傅苍寒!
傅……师父!
一道白光突然破开黑暗,殷迟猛的睁开双眼,入目的是孟婆拧紧的眉与发黑的脸色。
殷迟一身冷汗淋漓,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全身上下都在叫喊着疲惫与无力。他干脆跌坐到地上在孟婆居高临下的眼神中笑了,“婆婆,这是怎么了?可是找寻不着黑暗的记忆与不平的思绪?他在我心中样样都好,着实抱歉让您受累了。”
孟婆……不,是鬼残姬,她“咯咯咯”的笑,道:“今年的小郎君似乎都格外的有趣呢。小郎君可否告知妾身你是如何出了梦的呢?”
鬼残姬附身靠近殷迟撩起他鬓边的一缕长发。殷迟默默的拯救回自己的头发,仰头自然的微笑道:“原来是梦境?殷迟草草一生竟到此时方知。婆婆高看了区区了,区区并未记起前世,也不知此为梦境。只是婆婆前言破绽,区区听了一耳朵。”
鬼残姬直起身,挠有兴趣的瞅着殷迟,“哦,破绽?”
殷迟盘腿自在的坐着,点点头,竖起一根修长的手指道:“不错,破绽。其一,婆婆所言于之前一人,我转头看了遍都未见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排我前头的那只鬼比我还矮了小半个头,更非是他。那么前一者,他,在何处?”
他晃了晃手指又竖起一根,颇有两分得意的道,“第二,他才刚亲了我,绝不可能不给我个交待,痛痛快快干净利落的就喝了孟婆汤去了轮回。哦,他洁癖甚为严重,便是他自己的眼泪估摸也喝不下去。”
鬼残姬见他侃侃而谈,居然也字字仔细的听了。
殷迟十分喜欢条理清晰的一条条数着往下说,又比出一根手指,道:“第三,我方才突然不记得傅苍寒的模样了,突然想起一个人的脸,当真是俊美无双,落于冰雪之上天地山河都成了他脚下尘埃,失了颜色。唯有他自古而今,容颜不改,天地永存。那中冷漠我直觉告诉我与傅苍寒不同,而我又坚定的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这个说法倒是与众不同。”鬼残姬难得起了两分好奇心,那股恶意与森寒诡谲之气稍散。
殷迟察觉现在与之前同他说话的似乎不像是同一个人。
“梦境造梦,梦中人虽然会受故事的框架影响,但是在大部分情况下入梦者的意识并不会收到干扰。为了这场梦的真实,你们会像真的转世轮回重活一回一般,那里有面貌气度都大为改观的说法?”
殷迟沉思,下意识的不愿再讨论下去,转口道:“如此。那么这场故事的框架为何人所控呢?婆婆您的心意?”
鬼残姬往后退了一步:“过多的操控,是假的故事,不是真的人生。自然是以一人前尘为本,你们魂识为灵。如此方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人生一故事。”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咯咯咯”笑声带起浓浓的恶意:“哟,又来了,又有一个小郎君来了呢。不陪你玩儿了。”
殷迟身上散发出朦胧的白光,他艰难的站起身对着鬼残姬当然方向问道:“婆婆稍等。若是喝下这孟婆汤之人,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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