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筋骨分明的手拉开衣襟,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淡淡道:“这便是三月前唐突行事所欲见的。我并没有你所谓伤疤。若当真前世有痕,何至于我生来全无痕迹。”
殷迟眼睫缓缓低垂又缓缓抬起,他伸出手似是要摸一摸可是障眼之法,却又在傅苍寒淡漠的眼眸中被针扎了似的收回手。他摇了摇头,道:“我肯定你是他。不为伤疤不为其他,你曾说过你待我好只觉理所应当。你不是他,何来理所应当,如何一开始就待我不同?”
他捉住他体温偏低的手,一字一顿道:“我喜欢你。活了快两百年,少年情窦还未开呢,就对你这块冰动了情念,吓得我半死。往生幻境,我忘了个一干二净,可还是喜欢你。梦境中出来我喜欢的还是你。你就是他。我......”
傅苍寒推开殷迟的手,在殷迟苍白的面容前,竟也生愤懑之感。他闭上眼睛,转身而去,他道:“将你心中希望加诸我身,将你我过往皆付予他人。殷迟,这于我,未免不公。”
这是他第一次在殷迟面前说他的感受,他的难过与开怀总是浅淡的趋近于无。他总是将他的所思所想埋在心底,无人可窥探,可此刻他说:“你既心悦他人,便莫要牵扯于我。你认错了,日后......”
如你所言,确是我错。可若如我所言,可是你的错?我们,当真是一模一样的固执己见,自以为是。当我们都各自坚持着自己的立场的时候,那么只有确定其中一个人错了,这件事才能真正解决。可我该怎么告诉你,爱上一个人是人不错他的,因为此生此世只要殷迟还是殷迟,那么一颗心就只会在那唯一的一个人手心里。
我很抱歉,未曾顾忌你的感受,就将傅苍寒对我的好妄自算在浮华的身上。可你们,真的,就是同一个人呐。
司徒晴的搅局将他们的任务搅得一团乱。司徒家死了不少个弟子,殷迟这边也不好受。殷迟后腰肩甲各中了一箭,暮无伤了胳膊。念虚中了三箭,未中要害。只是他这三箭没有一箭是为了他自己,两箭为了袖夏一箭为了暮无。他们五人实力最强的是念虚与傅苍寒,实力最弱的袖夏。念虚伤得最重,袖夏与傅苍寒全身而退。
傅苍寒与袖夏只找到了范三娘的尸体。暮无与地府鬼仙有旧,匆匆便往地府拦人去了。殷迟被强制性压在房间修养,窗外的栀子花依旧似锦盛开,浓郁清新的花香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他百无聊赖的靠坐在床上,目光似是落在手中托着的走马灯上,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落进他的眼眸里。浮华给他留下的东西很多,多到一百多年过去殷迟的芥子里多数东西都是他当初留下的。可浮华留下的东西又少的可怜,他想要在其中找到有关于浮华的回忆,翻遍整个芥子后握在手中的依旧寥寥无几。
记忆中的漫天天灯璀璨,回忆里的满耳喧嚣繁华,都渐渐渐渐淡褪了颜色。唯有那个人,那个白衣胜皎月的人。
指尖无意识的灯壁上写划着,划过之处融在一起成了两字“浮华”。白雪皑皑似近在眼前,殷迟指尖又落下一个“缘”字,白雪中孤身萧索的少年被风吹散,留下一个“随”字。
“缘”?“随”?
随缘?
他要如何再随缘下去?
他们之间的“缘”他已经求到了,他该去追,追“分”。得不偿失的便该尽快收手,可如果是傅苍寒的话不论如何都是值得的。天下万物无一不可分别待来日,但傅苍寒他一日都不想离别。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而他们拥有足够的时间,最好的解决办法是留下足够的空间和时间让对方自己思量清楚,减淡分歧。
但是,殷迟宁愿去选择另一条崎岖且不知前途的路。他找了他一百多年,他不想再永无止境的去等待傅苍寒未知的答案。
“扣扣扣”不疾不徐的扣门声传来,殷迟望向门边,道:“门没拴。”
傅苍寒端着药推门进来,目光在殷迟手中的走马灯上停留一瞬又快速的滑开。他走进床边,将药递给殷迟,声音寒凉:“袖夏姑娘在照看念虚禅师。”
殷迟道谢:“有劳了。”
“无妨。”
殷迟仰头便将药干了下去。这几日下来两人遇见便是这般,客气而疏离,好似只是偶然遇见的知晓名姓的陌生人。殷迟将碗递还傅苍寒,傅苍寒接了便欲离开。
殷迟突然叫住他:“等等。你能否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思虑清楚告诉我。我晓得,你不屑说谎也懒得去编织谎言来哄骗。”
“你问。”傅苍寒停下脚,垂着眼眸,目光却没有落在殷迟的身上。
“傅苍寒喜欢殷迟么?不论其他,只论倾心与否。”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归途(十)
第六十四章 归途(十)
傅苍寒愣住了,他下意识的望向殷迟,却只见到殷迟眉目低敛,长发未束披散在肩头,唯留一截尖俏的下巴。他收敛了目光,道:“不知。”
殷迟低着头,又快又准的捉住他的手,轻声道:“这个问题只有两个选择,喜欢或者不喜欢,走第三条路就犯规了。你坐过来,我帮你找出一个答案来。”
傅苍寒抽手却被殷迟握的更紧。殷迟面色如常的收了走马灯,手上十分坚定,今天他必须给他一个清楚的回答。
“倾心如何,不倾心又如何?”傅苍寒在床边坐下,人还未坐稳殷迟便早准备好似的突然倾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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