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脊背依旧挺直,只是他知道他已经没有气力了,每一处骨头都在叫嚣这疼痛。他很累很渴,身上细密的伤口每动一下都是痛的。但是此刻他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轻轻的笑出声,带着干涩的嘶哑,道:“我一直知道你功夫很好,非常好,却不知原来你这么好。比初见时更加直观的看到你的剑法快得像是晨曦破云的光。”
此时竟还能说这些闲话,傅苍寒握着剑,却想大概这便是殷迟了。生与死之间,我自坦然。可他又觉得殷迟能笑,是有他的一份原由在的。所以他轻轻的应了一声。
匈奴的单于骑马于后大喊了一声。殷迟估摸是在骂那些士兵。他用手背擦了一把脸,轻声道:“虽然死一块儿也很好,我们这样也算是一眨眼就是一辈子了。但是傅苍寒,我想让你活着。”
傅苍寒余光扫到,包围圈外突然乱了一下。他道:“你知此局已定。”
“那你来做什么?陪我一块儿死么?”殷迟哑声问出口。
包围着他们的士兵蠢蠢欲动,但望着两人四周的尸体又难掩惧怕。
傅苍寒的声音也带着哑意,但比起殷迟他无疑冷静或者说淡漠。他无畏生否死否,于他而言事上大部份的人事物都不足矣动摇他的心引起他的心绪。其中竟也包含了生死。他淡然的模样,怕是许多仙神也不及。
“闻心而来。”傅苍寒道。
殷迟心头一恸,哑声道:“你明知道你的性命意义有多大。你......便是你......一点都不曾喜欢我,我也认了。”
箭雨自上而下,破空而来。劈天盖地密密麻麻,躲无可躲。殷迟勉力抵挡了几下,便脱了力,难以抵抗。一支利剑扎进他的手臂,殷迟连将他□□的时间都没有。箭雨一阵接连一阵,衔接极快,在第三波时傅苍寒突然一把拉下殷迟。殷迟下意识的顺着傅苍寒的力道转身蹲下。
他们都知道匈奴王不可能让他们活着。如果他们要金银钱财,擒了他与傅苍寒与大晋交换条件就是。此时知道傅苍寒的身份并且不得不杀,要的是大晋。
傅苍寒之前并不晓得如此情况,只是隐隐的担忧殷迟,所以突然调转马头孤身前来看一眼。此时此刻,他并不后悔,他未听从理智而是闻心来。
傅苍寒举着半人高的,脚边遗落的盾牌挡在殷迟的背后,而他挡在殷迟的身前。盾牌与傅苍寒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包围着殷迟。傅苍寒微微倾身,将殷迟彻底包裹在自己的保护之下,他的另一只手抚在殷迟的头顶。
两个人凑得那样近,近到傅苍寒一低头就能亲吻到殷迟的额头。殷迟呆愣了一瞬,在黑暗中他甚至都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乱糟糟的一天,瞬间倒转的世界,他虽冷静的看待生死,但内心还是隐隐的带着万般的情绪无法宣泄。于是便成了此刻的迷茫。
额头不知在哪里擦破了块皮,一直火辣辣的疼,突然一丝冰凉轻柔的碰触伤口。殷迟眼睫颤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傅苍寒道:“若有来世......”
若有来世,你要怎么呢?
今日,此时,你无能为力,我无能为力。
此生相遇。
傅苍寒想若殷迟未遇见他。这场大雪落下的时候,他是不是还在建康的酒楼喝着美酒吃着好菜,身边围绕着会讨他开心的人,肆意的笑上一场。
殷迟想若傅苍寒不曾遇见他。这场大雪落下的时候,他一定在建康,手中摆放着公文,伴着窗外的雪声忙碌开。
可惜,他们遇见了。
许多许多年后,史书之上,茶馆酒楼说书人的故事里,他们两个人的相遇有无数个版本难以道尽的传奇。但总离不开一个问题,他们的相遇究竟是幸运还是劫数呢?
许多人说若是傅苍寒未死,大晋或许便不会那么快就亡了。殷迟若是未遇见傅苍寒何至于早逝至此呢。大抵是劫数吧。
殷迟颤抖着环住傅苍寒的腰,拔下傅苍寒背后的一只箭。此时箭雨未停,好像不给他们全身上下都扎满,扎成两只刺猬,确定他们死透了都不敢停下似的。
殷迟眼角湿了一片,像是一场雨,冬天的雨。拼尽全力,倾尽所有,无声的串连成线,断续而落。
他轻轻的附在傅苍寒的耳边,喃喃道:“若有来世你是不是就能答应我了?你说言之过早,那此刻可恰是好处?傅苍寒,殷迟此生遇见你幸运至极。”
他的唇角溢出鲜红的血迹,沾染了傅苍寒的耳畔。
“亲了人可不能......不算数......你若......若出尔反尔我便......跟着你......直到......”
近不可闻的声音丝丝缕缕断成短线,最后无声,消亡。两缕艳红的鲜血徐徐交汇融成一滩,再不分你与我.
不知何时天地飘起了大雪,大晋的初雪今年来得早。飞飞扬扬,洁白无暇,大朵大朵的落下来,将鲜红的土地渐渐掩埋。万物寂灭,白茫茫一片,“呜呜”的风声刮过山川沙场,呜咽着,尽一场悲凄哭一场哀。
殷迟与傅苍寒,生死不曾相负。
他愿舍命相护。
他愿生死相陪。
作者有话要说:
【顶锅盖】嗯,没错,幻境前尘要完了,要滚回现实了【求节约刀片】其实,其实某些方面还说还是很甜很甜的对不对~师父父他终于差不多了对不对~咳咳【赶紧跑的介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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