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说我们人少,战线不宜拉的太长,坚壁清野,将防线缩至汴京城。”
汴京为大楚帝都,繁荣昌盛不容置疑,当初为往来方便,汴京城共开了十二个城门,南三门,北四门,东二门,西三门,此外还有若干个河道口,其中南薰门为正南门,恢弘开阔,一条御街直通皇城,是最为紧要的一个门。
现在问题是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人来守这么多门,而无论哪个门失守了,敌寇入内都会是灭顶之灾。
陈源指着地图分配:“戴至德用兵灵活,跟张巡配合来守北四门,这四门相距较近,便于互相增援。苏西群守东侧新曹、新宋二门,中间还有汴河的河道口。固子、万胜、新郑三门相距较远,何温擅长奔袭,由你来守。最后卫业征,守南薰门,我协助你并兼顾左右的戴楼门和陈州门。”
“那我呢?”萧怀剑皱了皱眉。
宁琅不会顾忌他是个皇子,要把他留在皇城里吃软饭吧?
“忘不了你,”陈源一笑,“给你剩了三千人,统筹支援各门,是为补漏大军。”
“果然不是好差事,”萧怀剑撇撇嘴埋怨:“届时击退了敌寇,功名利禄都是你们的,谁还会记得我一个补漏的。”
众人开怀一笑,仿佛回到了当初漠北岁月,宁琅分配了任务萧怀剑就负责插科打诨,宁琅不拿萧怀剑当皇子来养尊处优,萧怀剑却认宁琅为主帅有命必从,嘴上虽埋怨任务却次次完成的干净利落。
只是如今不是在漠北,在主位站着的也不是他们的将军。
“都会按功行赏。”萧染道。
众人皆是一愣。
萧怀剑现在已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手握兵权,又是亲王,若要再赏……只怕只有东宫之位了。
“父皇……”萧怀剑皱了皱眉:“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都忘了他这父皇生性多疑,这话一说出来只怕萧染想到的还是他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来日的飞黄腾达,所以要先口头应允以示安抚。
在他那里人人皆有企图,为功为名为钱为权为地位,单单没有为国为家为苍生。
累,没由来地心累。
御膳房适时送了早膳过来,萧染拍了拍萧怀剑肩膀,“先用膳。”转身出了紫宸殿。
简单吃了两口之后各个将领便都领了命到自己负责的城门下安排布防。除了要挖坑设陷还要转移平民,不能让城郊百姓直接暴露在炮弹流矢之下。另外如果当真不敌让敌人进来了,他们也还可以利用街巷进行巷战。
萧怀剑跟着把十二个门都转了一遍,回到紫宸殿的时候已经半夜了,找了张椅子往上一靠,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如果说当初还忧虑过万一他们真的撑不下去了,城破家亡该如何如何,现在脑子里却一点想法都没了。兵来了就打,拼尽最后一兵一卒至死方休,管他什么至尊皇位,什么千秋霸业,谁当皇帝不是当,最后不过是变成史书上淡淡的一笔。
各为其主,各安其命,他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反倒不求什么结果了。
刚刚闭眼小憩了片刻,忽闻城郊一声炮响撕碎了夜幕的宁静。
萧怀剑腾地站起。
开始了。
打起来的不是别处,正是最为紧要的南薰门。宁王萧沛整顿了剩余兵力,又花了一天时间打捞尚还能用的武器兵甲,马不停蹄赶过来对汴京城发动了第一波猛攻。
不得不说萧怀剑还是有点佩服他这个六皇叔的,昨夜刚经历了一场大火,今日又行了半日军,换作别人此时就该先安营扎寨养精蓄锐,这人竟果敢地下令攻城。
萧沛此时却是有苦说不出,他的好侄子那一把火给他把艨艟巨舰烧了个干净不说,还把粮草给他作弄没了,靠着搜刮来的那点粮食根本不足以让他的七万大军饱腹,此时若不把城攻下来,他的大军就得在城外饿肚子,届时日日消耗,等到萧启的军队来了他这一行就成了为别人做嫁衣了。
看到那条护城河时萧沛气的直哆嗦,本来他可以直接上城楼的,如今一条小水沟就能难住他。先派会凫水的过去扯起绳索,结果人刚一上岸就被暗伏的竹签扎成了刺猬。
城楼上架起的大炮炮轰而下,士兵见过河不成纷纷后撤,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萧沛嗓子都喊哑了不见奏效,心下一横吩咐了几句,片刻之后队伍里恢复了平静。
死一般寂静。
最后方一排弓箭兵将箭矢齐齐对准了自己人,后退者死!
萧沛深知这些士兵所想,动员道:“攻下汴京,城里有粮食有卧榻,往后退就只有死路一条,想想我们不远千里过来是为了什么,城里现在没有多少人,撞破那扇门,大楚就是我们的!”
士兵们皆都烧红了眼,纷纷倒戈矛头上前,他们现在不求什么功成名就,但求能吃顿饱饭睡个好觉。
以身试水,以尸铺桥,后人踩着前人的尸体往前冲,耳侧箭矢呼啸而过,炮火灼灼将黑夜照的亮如白昼。
没有云梯没有攻城锤,便以死去的尸体为盾,拿刀枪肉体去撞城门,喊声震天,箭弩木石从城楼上纷纷而下,冷不防就被旁边人的脑浆糊一脸,能爬起来的又都撑着上前。
萧怀剑赶过来时也颇为震惊:“这些人是疯了吗?”
“所谓穷寇无畏,看来是昨夜那把火把他们烧尽了,”卫业征一边指挥作战一边应答,实则也没有什么好指挥的,南薰门门坚壁厚,后抵三根重逾千斤的条木门栓,以肉体撞城门无异于以卵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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