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俩忍不住有点小紧张,像地下工作者刚破解了敌人的电台密码,双双深呼口气,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音响里传来片嘈杂的声音,南腔北调的,说什么的都有,比如——
【小二,来壶清茶!】
【咦,你看外面那穿白衣的妇人,不是专门哭丧的王寡妇吗?这是谁家又死人了吧。】
【今个天气真他娘热,嘿,说你呢,给爷来壶冰茶。】
嘈杂声外还有隐隐的戏声,想来是茶馆请的戏班子,一个柔柔的女声伴着鼓点轻轻唱: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恋惜眼前人……
听一会挺新奇的,这可是活生生,来自大唐的市井民声,然而半个小时都是这些毫无营养的家长里短,娘俩从精神抖擞变蔫了。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音响里突然响起两个尖细的声音,听清晰度,应该是距离录音笔很近。
【张公公,你说娘娘让咱家在这里盯着,到底盯啥呀?】
另一个同样阴柔的声音:【不知道,我听春杏姑姑说,易九绝和娘娘似乎有点什么过节,咱们做奴才的,把事做好就行。】
【荷妃娘娘怎么会和个厨子有过节,就算是御厨,给皇上说声斩了不就是。】
【这就不知道了,哎,你先盯会,去趟茅厕。】
……
娘俩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宛如宫斗剧的情节对话,只是这次不是看,而是成为了其中的参与者。
对话只能证明一点,荷妃的确派了人在监视东来酒楼,至于事出何因,看来两个太监身份低微也是不知情。
迟豪默默拿出纸笔,将听到的对话写了张纸条放进铁锅。
待回过身,就听孔令花接了个电话:“小穆啊,我在家呢……行,那你现在过来吧。”
莫非是上次拜托的事有了消息?
接完电话的孔令花闪身走进卧室,而后再进卫生间,待出来时已变身成雍容华贵的贵妇人一枚,仔细看,只见她睫毛似雨刷,脸如鸡蛋清,唇似刚饮过一杯活人血……
迟豪被老妈隆重以待的样子传染,默默走进卧室,翻出条洁白的哈达,准备献给即将到访的警察叔叔穆仁……
半个多小时后,门铃响起,一身笔挺警服的穆仁面色严肃出现在娘俩面前。
他没有进屋,将手里的一个纸箱放到地下低声说:“阿姨,我有个紧急外勤要出差,怕耽误事先把你要的东西送来,使用前务必仔细看下说明书。”
手捧哈达的迟豪和盛装打扮的孔令花:“啊?”
孔令花似乎被穆仁身上散发着犹如战士临征前的肃穆所影响,说话有点打颤:“不进来喝杯水吗?哦,算了,公务要紧,小豪,你去送送小穆。”
穆仁点点头,不待迟豪说话,干脆利落一转身,迈着方步率先下了楼。
小区楼下,因太过匆忙的迟豪趿拉着拖鞋跟在穆仁身后。
此时近黄昏,天边晚霞斑斓,夕阳西照,金色余晖下,两道影子偶尔触碰随即分开,前者不曾停步,后者不愿前行。
今天似乎注定是个伤感的日子,王波,李青春,周飘飘,或彻底决裂,或婉拒爱意。
原本想着,和穆仁接触一番,如果合适的话就好好谈场恋爱,就能斩断那段完全单相思的情愫。
然而现在他才发现,到头来,相思依旧,爱也依旧,易千军的身影,抹不去挥不掉,刚在身后,又到前头。
迟豪停下脚步,恰好晚风吹过,吹的额头散发遮住了半只眼睛,他像个忧伤的诗人轻轻说道:“穆仁,对不起,你人很好,或许错过了,这辈再也遇不到像你这么好的人,我试过想和你好好谈场恋爱,但我的心,我的心已经随一个人去了,如果你愿意,我们磕头拜把子可好……”
穆仁一挥手打断他,表情微微狰狞:“我马上要和队友去大山深处抓捕一个持枪杀人犯,你觉得,这时候说这些好吗?”
杀人犯?还持枪?
迟豪吓的打了个哆嗦,下意识举起哈达,两腿一蹦,笑容满面唱到:“祝福你万事如意,祝福你新年好……”
穆仁:“……”
第34章
迟豪说不出的后悔。
感觉脑袋一定是被驴三百六十度来了个环绕踢, 才会选择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他蔫蔫拎着哈达进了屋,就见孔令花已经打开了穆仁送来的纸箱, 以一个蹲坑的姿势对着里面的东西发呆。。
走过去一看, 箱子里是一件,怎么说呢, 有点像吹风机, 又有点像电钻的——枪。
里面附有一张纸条,字迹工整, 和人一样,敦厚中带着股凛然正气:阿姨, 我不知道您有什么苦衷, 但我相信您的人品, 这把射钉枪经过改造,二十米内足以对人造成致命伤害,还请慎重使用。
再往下, 是枪的使用方法和说明。
孔令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不丁忽然问:“儿子, 你还是处男吗?”
迟豪:“……”
这个问题和当前好像没关系吧。
沉默是金!
“小穆为了让我放心,说过他仍是处男,二十好几的人, 遇不到真心喜欢的有几个能做到洁身自好?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宁啃仙桃一个,不吃烂杏一筐的好男人精神,”孔令花慷慨激昂,双眼似燃烧着熊熊烈火看向迟豪, “而你,就是他的仙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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