谱梦鉴_芝兰在宇【完结】(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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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由分说我猛地一推,厚重的门缓缓张开,我瞥见院中赤身交叠的两人,掉头便走。

  恶心!荒谬!居然有卫灵、龙阳之癖!原来传言中的一宫宠姬全是白净的男子。此事简直比国君遇刺还令人惊骇。

  我小跑出几十丈外,感觉心像是要扑出来似的,又见甬道中的泥泞,只觉得更加腌臜不堪。

  可是我今日一定要进去。我理了理衣冠折回去。门只掩了一半,院中也不见人影,我皱眉道:“王子方才做派可真是令人大吃一惊,为何此时却不敢露面了?”

  我话音未落,就见一人从阶而下,衣襟半露却不是刚才交缠的那两人,眉间一抹赤红印记更衬得他的妖冶无双。这!王子湲也算养了一个尤物――

  “你是何人?”

  那人睥了我一眼道:“慕卿不是在找我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堂堂王子,如今怎么这副模样,混似妇人。

  “很惊讶是吗?”他攘了攘衣领,却更加松弛了,长袍委地,他朝我走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卿很合我的口味。”

  我扯掉他的手,喝道:“君,无礼!”

  他啧了一声:“人不大,却真是迂腐啊,当世礼崩乐坏谁人不知?你我又不能左右大势,不如肆意尽欢――”

  “啪!”简牍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我持礼跪地,道:“请君敬奉王上御令,修身养德,以彰教化,不然,臣当如此书血溅于此!”

  他掩目良久,终于睁开了眼道:“你用此举来激一个废人,不就跟衔木填海一般,徒劳无功,惹人笑话吗?”

  我再顿首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以为笑?”

  他扶我起来,就在我以为他听进去了我的劝谏之言时,他忽然偷掐了一下我的脸,并笑道:“这张脸说出如此正义凛然之语,我怎么就是想笑呢。你哪里是来管教我的,分明是来摄我魂魄的。”

  然后他推开我往回走,边走还边说:“还要说教的话,明天再来吧。男春|宫也看过了,你大可尽兴而自归,恕我不送。”

  我揉了揉被他掐过的地方,心中顿感悲凉。

  他怎么沦落至斯了。

  我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宴中聪慧端正的贵公子被众人吹捧的场景。其实我早就认识他了,那时我随父亲坐在席尾,只是一介无名之辈,他却是王上最偏宠的幺儿,众人丝毫不怀疑将来他会被立为太子。

  直到十年前,呙姬被诬以通|奸之罪后自裁,他便一蹶不振,继而变着门路作践自己,最终招致大王与朝臣的厌弃。

  他丧母那时我还去会过他。彼时他与我说:“阿母是越女,她最喜欢泛筏碧波,可惜被这里困了一辈子。”他告诉我他的小名叫清渠,呙姬总想着他能如溪,流出这片天地。

  我告诉他将来我要自己取字谐章,要谱出这世间最清正动人之音。现在想来,的确是一桩笑谈,估计他早就忘了。

  回到家中,仆役向我禀报说冢宰派了人来。

  “主君请大夫到府一会。”

  我连忙拾掇了一番随报信人而去。不知道冢宰日理万机怎么会有空召见我这种小人物。

  冢宰府气派不亚于王宫,且更加庄重有威严。不多时,我就见到了的冢宰,他示意我坐下并说:“大夫刚刚去见了王子湲?”

  “是。”这老狐狸连王宫都敢明目张胆地监视。

  “王上依旧有易储之心呐,不知大夫可想好了?”

  “小臣不懂冢宰所言,请君明示。”我毕恭毕敬道。

  他扔给我一块令牌,道:“三年不鸣,并非不鸣,静待时机耳。大夫如此聪慧不可能不知这其中的深意吧,既已看破,就不要白费了这双慧眼站错了队。想通了持此令牌可得一邑……”

  返家途中,我揉了揉发酸的颈窝,苦恼的想,那个人已经作践自己到了声名狼藉的地步,不知道冢宰还防备他什么。再者,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是嫡子,王上山陵崩后由太子即位名正言顺。至于他,遣送到封邑便可……就算还有野心,他也折腾不起来呀。

  我把冢宰的令牌藏在暗格里,头疼的想要不要置身事外。

  再次走进冷宫一般的偏殿,我心中少了几分抵触,多了几分紧张。

  这次他穿得稍微正经一些了,透出几分清秀,他说:“我这样的扮相像不像将要飞走的青鸟?”

  “像――”

  “那你可否助我一臂之力?慕乐。”

  我想,恰好瞌睡来了枕头,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自然是上上策,于是点头应许。

  又过了许多天,我向大王密奏道:“王子湲颓丧皆因难解郁怀,不若放他早日离宫,纾解心结,于大王亦有益处。”

  大王黑着脸同意了,估计也不愿意再看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临走那一天他还了一册书给我,并说:“下次别拿书出闷气了,若是孤本可就亏大发了。”

  “望君此去,顺利无虞。”

  “借你吉言,不过我舍不得你,还会经常来找你的。”

  我心中大骇,封君轻易不可离开封地,他这样说到底有无深意,于是我拱手道:“不劳君奔波,臣会偶尔前去杜地看望君子的。”

  “真的?”他笑问。

  “是。”我捏了一把汗。

  第二天清晨,他被拥上牛车,带着数箱财宝和几车“美人”而去。我站在高楼上,心想,出了宫便永远不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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