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一株坟头草,但身体上的无法移动他是明白的。
可是在看到年仅五、六岁的孩子,被几个成年人抬去活祭的时候,身体却先于理智行动起来。
然而那个孩子受的伤太重了,再加上坟头草遍地的乱葬岗常年阴气缭绕,实在不是什么好修养的地方。
不仅如此,由于阴气中充满了不详,飞禽走兽都不愿意踏足。
最基本的衣食住行,身为坟头草无法移动的他一样都提供不了。
再加上其身上的伤口实在是严重至极,苏落白甚至会怀疑,这个孩子活不过二十岁。
有时候,苏落白又会反思自己,为什么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东西都提供不了,却将这个孩子救了下来,养上一段时间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死去。
这不是在造杀孽吗?
可苏落白旋即又想,若是当时没有自己的阻拦,这个孩子也许在五、六岁时便死了。
这也算一种安慰。
再加上,苏落白以为是在做梦,所以也就比较佛系。
尽人事听天命。
就算这个孩子最终无力回天,那他也不必太过自责。
毕竟该做的都做了。
会有惋惜、会有伤痛,但那只是梦境而已。
所幸这个孩子意志力比较顽强,哪怕身子早已不负重荷,还是坚强的活了下来。
成功坚持到苏落白化为人形,可以随处走动。
苏落白的双眼又开始变得恍惚起来,不由得有些庆幸,旋即嘴角却无法抑制地扬了起来。
谁能想到这个孩子会是自己相伴一生的存在呢?
苏落白想到了现在的处境,那嘴角的弧度终是降了下来。
他向天边看去,无尽的黑色巨雷接连不断地劈下,每一道都带着足以毁灭世界的威压,然而却遇到了阻碍,直到空间的某处戛然而止,荡起了肉眼可见的涟漪。
然后那层阻碍则在对抗之中,逐渐变得淡薄,似乎下一刻便会碎裂开来。
这就是那个孩子的小世界啊。
苏落白想到一个比较有名的问答句:
问:天塌了怎么办?
答:个子高的顶着。
他纳在了羽翼下,一路呵护养大的孩子终究是成长了。
成长到为他挡下一切风雨,甚至为这整个三千大世界张开了一把保护伞。
亦成了这个世界上个子最高的人。
那个人看到的世界,早已超乎了苏落白所想象的。
尽管知道、尽管理解。
可是接受——
实在太难。
尤其是知晓造成如今的局面,也有自己的一份责任。
思及此,苏落白的心更加烦乱起来。
巴扎黑似乎是察觉到苏落白低落的情绪,那摇动的尾巴频率低了下来,一张狗脸也端正了不少。
“主人,其实有很多话没有告诉你。”
苏落白疑惑:“嗯?”
巴扎黑那黑黝黝地眼眸有些深远:“你是一个很好的人,甚至比一般人更有人情味。”
说罢,那张狗脸立刻目视前方,不好意思看苏落白。
苏落白挑了挑眉毛,什么也没说。
巴扎黑接着道:“不只是我,就连那个混,不,就连墨离也是这么认为,你比你想的要好上百倍,不要妄自菲薄。”
苏落白嘴角轻扬,心中划过一道暖流:“谢谢。”
在最初的羞赧过后,巴扎黑重新拾起了本色,尾巴飞快地摇动起来。
当苏落白回到他们定居的屋子时,那个人却不在。
苏落白的心里突兀地慌了起来。
甚至还有一些说不清的寂寥。
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小千界应付完那三个打算色|诱他的人之后,回过头去那人便不在身边。
还有不久前,当他独自踏入传送阵,被蓝色的光圈包裹全身时,也是充满了无措。
苏落白有些茫然,动作也有一些僵硬,不过他对自己的面部表情的控制是极好的。
他就动作缓慢的,坐在那张床上。
甚至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有时候觉得对方缠人的要命,不管他做什么对方都会死皮赖脸的跟着他,甩都甩不掉。
然而,分开一小会,他心里却止不住地想对方。
心中似乎空了一大块,只有那个人才能够填满。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墨离回来了,身上带着久久不散的血腥气。
苏落白当即就站了起来,神色不禁有些慌张。
墨离笑了笑,说自己没事。
苏落白还是不放心的将对方按在床上,将衣服一层层拨开,慢慢地检查起来。
墨离没有阻止,只是双眼含笑的盯着他。
苏落白检查了半天,确认对方身上没有任何鲜血时,这才停了下来。
一双眼睛直勾勾向对方看去。
毕竟这个三千大世界,能和墨离作对的人可不多。
墨离嘴角挑了挑,没有整理被苏落白剥得乱七八糟的衣裳,将苏落白抱入怀中。
在他耳边吐着热气,语气似乎带了点遗憾。
墨离道:“落白,我的小世界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苏落白还是看着他,静静地,没有说任何话。
墨离继续道:“事情变得复杂了一些,所有计划的进程都要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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