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双子篇(三)
第二天一大早,圆悟大师就来叫子修出发了。子修昨晚没睡好,早上起不来。子桑予醒后推了他好几下:“子修,快醒醒,圆悟大师叫你呢。”
子修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肤色白皙,黑眼圈就异常的明显。他睡眼惺忪地看着子桑予,茫然地眨眼。
子桑予乐出了声:“该起床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子修和子桑予告别后就得上路了,子桑予还一再强调:“你得给我回信啊!”
阳光灿烂,子桑予穿着一袭白衣,笑容还是那么明媚。子修看得有些呆,想起自己昨晚情不自禁做的事,一下子有些羞赧,红着脸“嗯”了一声。
好在子桑予不了解他这些龌龊心思,不知道子桑予知道后,还会不会这样待他。
回到云海的日子又无聊起来,每天念经练功,干些杂活。子修一直向往花花世界,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魂不守舍。他想念子桑予,想念他的笑容,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他的一切。
有一次在圆悟讲经文时他走了神,还被圆悟罚抄了五十遍经文。他一个人在房里抄着,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变成了子桑予的名字。人有劫,有业障,子修觉得自己过不去子桑予这个坎了。
子桑予还真的给他写了信,当时子修正在给云海的菜园除草,有个师弟来给他送信,知道是子桑予来信的他当即就丢下了手里的活,迫不及待地想拆。但是他手上还沾着泥,又不想把信纸弄脏,直接把新袈裟拿来擦了手,还让师弟看得目瞪口呆。
信写得很长,子桑予的字在遒劲有力中又带着些娟秀,本该很违和,但白纸黑字写出来却异常好看。他说他新学的诗,讲些教书先生的趣事,还提到了子桑世让他接受了家里的一笔小生意,说他和大哥起了争执……
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但子修却看得津津有味。子桑世不希望自己儿子入仕,所以根本不考虑让子桑予去参加科举,这让子桑予清闲了不少。
子修看完就匆匆跑回去写回信,他字字斟酌,写完天都已经黑了。他小心翼翼地把信折起来封好,然后才感觉到一丝饥饿,他错过了晚饭。
当然,就算他不错过也没有晚饭吃了……因为他忘记了把菜园里的草除完,圆悟大师罚他三天不准吃晚饭。
不过子修一点儿也没有不高兴,信送出去后,他就开始眼巴巴地等回信。日子乏善可陈,平静如水地就流走了,炎炎夏日到皑皑白雪,也不过就是转眼之间的事。这半年来他和子桑予通了不少书信,每一封都被他珍重地藏了起来。
初春的时候子桑予终于来信说,他要来云海住一段时间。子桑予之前染了场重病,现在得找个僻静地方休养,子桑世和圆悟有些交情,听子桑予说想来云海后就帮他说了情。
圆悟大师自然同意了,但他把子桑予的住处和子修的安排得相隔甚远。他不能说有颗七窍玲珑心,但子修这点儿小心思他还是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他是个出家人,认为众生皆平等,男人喜欢上男人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但是子修还是个佛门弟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就是不对的。
他不能助纣为虐。
子桑予大病没有告诉子修,他甚至没有说自己是来养病的。所以子修一直被蒙在鼓里,当他知道子桑予到达的日子后,一大早就在云海入口眼巴巴地等,等到傍晚才看到消瘦的子桑予。
子桑予只带了两个仆从,行李却不少。子修先迎上去接了行李,发现格外的沉。
“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子修犹豫着开口,子桑予看上去十分憔悴,虽然面上还带着见他的惊喜,但脸色始终有些苍白。
子桑予避重就轻地笑着说:“乍暖还寒,受了些风寒而已。”
子修皱着眉头,也不好追问什么。他把子桑予领进住所,见仆从打开行李才看到里面都是些药罐和药材,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只受了点儿风寒?”
子桑予笑笑:“嗯,我身子比较弱而已。”他叫仆从收拾好,自己随着子修去拜见圆悟大师。
子桑世为了感谢圆悟大师,还特地把他收藏了好久的一套唐三彩茶具交给了子桑予,让子桑予转送。
圆悟大师和子桑予聊了不一会儿,念着他大病未愈,让人把他送回去了,自己把子修扣下了。
子修本还想追上去,见到圆悟严肃的表情只好乖乖地站住。他这半年实在算得上是魂不守舍,已经数不清被圆悟大师罚了多少次了。
“子修,”圆悟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坐下说话,“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法名吗?”
子修垂下头:“弟子愚笨,还请师父指教。”
“‘子修’亦‘自修’,你内心不清净,唯有自己参悟佛法,才能得道。”圆悟顿了下,接着说道:“人有七情六欲,这是无可避免的,但万物皆空,看破才能免俗。”
子修一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师父是如何轻而易举就看破的,人活一辈子,哪里能一直都明明白白的?
他不清楚,亦没有办法清楚。
从圆悟大师房里出来已经有些晚了,他知道师父应当是看出自己的小心思了,心里一团乱麻,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子桑予的院落。
子桑予的咳嗽声在夜里很明显,现在还是初春,夜里本来就不暖和,再加上云海地势高,如果不盖厚一点一定会受冻。
52书库推荐浏览: 何拾玖 强强耽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