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冰室光滑可见,壁似琉璃水晶,因为夜明珠的原因,光线异常柔和,有几件家具已经封上冰霜,只是隐约可见原本的珊瑚色,好似从里透到外晕出来一样赏心悦目。易剑寒暗道,还好放了这些家具,不然岂不是古代的太平间。
可是看了看聚阴棺,又觉得反倒是自己把这座冰室当成了义庄。
护法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易剑寒又不能在外人面前崩坏人设,还怕自己入定打坐之后异变突生会反应不及,可是不入定又实在坐不太住,就开始数冰室的晶面,直数得自己眼花缭乱,差点以为自己变身葫芦娃进了蛇精的法宝里头。
在冰室之内不知时日,易剑寒总是将时辰数着数着就忘记了,最后只能凭借着城内打更的声响来判断到底过了几日。
第七日的时候,尚时镜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易剑寒险些一个箭步窜上去,然而比他反应更快的却是巫琅,对方的手指按在了尚时镜的肩膀上,沉沉道:“三弟,不要轻举妄动。”
这是几个意思?
易剑寒险些就控制不住把手移到梧叶剑上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尚时镜睁开了双眼,在看到尚时镜眼睛的那一刻,易剑寒的心就顷刻间沉了下去,那不是商时景,绝不是,两个人的差异说不上天差地别,然而始终是有的。
如果说商时景是雪,那么尚时镜就是冰。
他看起来并不冷酷,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斯文俊秀,姿态比商时景更为雍容,也更为从容。
只是一种感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再换个说法,按照易剑寒云养猫多年的猫奴经验来讲,同是猫科动物,商时景最多是只布偶猫,尚时镜大概是雪豹,能啃牦牛的那种。
尚时镜并没有理会易剑寒,而是对着巫琅开了口,轻声道:“兄长为何阻拦我?”他说话的方式与商时景也有所差别,商时景说话只是嗓子本身嘶哑,而尚时镜听起来像是凑在人耳边呢喃,听起来不但动人,还很具有诱惑力。
易剑寒数了数日子,有点悲伤的发现要是商时景真出了什么事儿,那今天大概算是头七。
前提是他真的出事了。
“他并非有意,不如各自退让一步,相安无事。”
易剑寒从未感觉到巫琅的声音如此天籁,如果情况允许,他恨不得把头点飞起来,顺便再给巫琅打一百年的电话,好证明自己对这句话的支持。他真是从来没有想到过陵光君居然如此通情达理,甚至变身成了友军,难不成主角光环终于普照大地,虞忘归找到了四海烟涛的大门,所以连带着照顾了他们两个小可怜一把?
尚时镜似乎有些想笑,他眨了眨眼,平静道:“你当真要拦我?”
巫琅轻声叹息道:“阿镜,你不该做这么不明智的决定。”他的指尖从尚时镜的肩膀挪移到了眉心上,整座冰室忽然震动了起来,无数灵力凝聚成实体,好似流水涌出。这时空中忽然多出了许多尖声笑着的阴影,看起来圆圆小小的,像是扭曲的暗影,在冰室里窃窃私笑,看得易剑寒头皮发麻,等到巫琅暴涨的灵力席卷过冰室的每个角落,那些阴影顷刻间就被吞噬了。
尚时镜再没有开口的机会,而是闭上了眼睛,似是完完全全的沉眠了下去。
易剑寒在艰难抵抗的同时,听见了棺材里响起了另一个心跳声,从某种方面来讲,他想为巫琅的这个举动欢呼雀跃,然而同时也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这个模样的巫琅与他记忆之中所设定的陵光君,几乎一模一样,强而冷酷,丝毫不在乎他人的意愿。
呃,当然,像是尚时镜这种不好的意愿,还是不要太在乎为好。
“三弟身体不适。”巫琅将昏迷过去的尚时镜横抱了起来,对着易剑寒略微一颔首,“我先带他回春云山休养,方才冒犯了,舍弟过分调皮,巫某实在是不得已出此下策。易城主与你的朋友还望多多保重,日后有缘再会。”
还是无缘再会吧。
易剑寒很想干巴巴的笑两声,事实上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甚至没有问巫琅什么时候知道商时景在尚时镜的身体里,想起对方也许一直都知道,就不由得为商时景感觉到了恐怖。巫琅并没有多过停留,他带着尚时镜离去时也毫无犹豫,易剑寒看着他的模样,一下子竟有点摸不清楚其中的道道。
不过……这应当是好事吧?
巫琅既没有因为发现自家三弟身体里多了一个人而暴怒发狂后屠城,也没有突然反水帮尚时镜,甚至还帮忙镇压了下他那个老实说已经不能算是调皮的三弟,事实上,他如果不动,易剑寒也很难保证自己能不能看出来尚时镜打算移魂,因此这番变化简直就像是突然老天就开了眼,伸手帮了一把。
易剑寒摸不着头脑,不过还记得要事,到外头差使人让盈月去准备好必要的东西,自己则坐在了冰床之上,配合法阵运起了灵力。冰室有至寒之气,加上聚阴棺是至阴之地,加上双生果辅助,其实商时景此刻与初生的新生儿并无任何区别。
之前放下三重法阵,有一处就是为了此刻。
聚阴棺内装满了灵液,虽比不得当初的灵乳液,却也十分贵重,烟涛城居于老龟的龟壳之上,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因而移来的灵根地脉并不在少数。易家先祖做了不少,易剑寒则是那日救过虞忘归之后,又直接把寒潭之水收了过来,寒潭水本来只是月之精华凝结的寒露,偏生逢上灵乳液与芝人芝马三样灵物,寒潭水底下与老树根系相连,而芝人芝马并不惧怕寒冷,时常在里玩耍,寒露便也成了难得的灵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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