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演到一半,神经病城主突然变成了女人,商时景被吓得不轻,暗道换演员你当我看不出来吗?可电视剧上仍在尽职尽责的演着戏,“就是瞎了眼”的男主角半点没发现不对,对着设定接受的飞快,完全没有感觉到观众的吐槽之心。
其实商时景的屋子没这么有人气,他迟钝的脑子许久才反应过来,工作太忙,有时候他几乎睡在公司里,租来的公寓整洁如新,除了没有尘埃以外基本上与样板房毫无差别,可是这会儿温馨和谐的并无任何异样。
其实这没有什么不好,商时景不是吹毛求疵的人,如果真有什么田螺姑娘帮他整理房间,他自然是很欢迎也很愿意的,总比他一个人住的时候有个人样。
如果是什么变态杀人狂,在商时景简陋且平庸的认知里,还没有了解过这么热爱家务且以给予房主温馨跟归属感的变态杀人狂。
便当吃得很快,大概是因为的确做得很好吃的缘故,商时景翻了个身,捞过垃圾桶,里面还放着他之前丢的矿泉水瓶跟一些废弃的纸团,加上这盒便当正好堆满。
是时候去倒垃圾了。
牢骚跟不满一并到来,可是生活居家的让人生不出半点不愉快,商时景颓废的翻过身,把手护在脸上长长嚎叫了一声,察觉到毫无用处之后,丧气的挣扎起身,拎着垃圾袋打算开门去倒垃圾袋。
对面空着的房子搬来了新房主,商时景低头换拖鞋的时候正巧赶上人家下班,他怔了怔,下意识打了声招呼:“你好?”
“你好。”
新邻居转过头来,身形像是模特,长相好看的足以令人生出“同样生而为人为何宛如两个种类”的感慨,穿着件轻薄的衬衫,西装裤贴合着腿型,脸上带着略显讶异的笑容,轮廓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商时景傻笑了一下,说是想交个朋友,交换个号码什么的,可是话到嘴边顿了顿,他忽然反应了过来,手一松,垃圾袋掉在了地上。
这才是梦。
于是一切支离破碎,走廊上的地板与墙壁剥离消融,连带着新邻居的漂亮脸蛋也如同蜡像一般融化消无,黑暗再度袭来,商时景只觉得自己瞬间坠入了深渊,感觉仿佛坐跳楼机升到最高处猛然掉下来的失重感,还附送恐怖片的场景特效。
下坠,下坠。
随着身体一重,商时景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口鼻被水流淹没着,他挣扎着醒了过来,从花海之中湿漉漉的爬了起来。
明月悬挂山头,清光照落,绵延无尽的瑶芳花海真正呈现在了商时景面前,方才的假相已经破开,瑶芳花比商时景所想的要美多了,它看起来有点儿像是之前网上疯传的曼珠沙华,底下蔓延着一片薄薄的灵液,之前就是灵液灌入口鼻,只是场景过于幽深,商时景恍惚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
巫琅与孟章君还躺在花海之中,神情祥和,看起来简直跟死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商时景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眯眼看见了远方有人提灯缓缓走了过来,雪发垂落,来人只简单披了件外衣,赤脚走在这花海之中,那灯笼之中罩着几只扑棱着翅膀的飞蛾,灯光蛾影,一下子看起来竟有点美丽。
造梦生提灯照了照商时景的脸,似乎有些意外,缓缓道:“你醒了?”
“这里是……”商时景有些迟疑。
“你们不就是来找此地的吗?”造梦生说话的语速不缓不急,好像时间都随着他的语速放慢了许多,他踏在灵液之上,平静道,“随我来吧。”
商时景动了动脚,又停下来询问道:“那他们呢?”
“能醒来的人自然会醒来,醒不来的人,你永远也唤不醒他。”造梦生缓缓道,“死在瑶芳花之中的人不少,这是他们选择的路,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就已做下抉择。瑶芳是情花,许久以前,男女之间常会互赠瑶芳以表情衷,直到我后来以血浇灌,它生于骨血,长于肌肤,你脚下所踩的每一步,都累满了尸骸,它也就从情花,变成了许多人的美梦与噩梦。”
商时景听得有点毛骨悚然,偏偏造梦生不缓不急,他的声音空灵而缥缈,目光里氤氲着青山上朦胧的云雾,叫人看不清楚究竟藏匿着什么,走了许多,造梦生才又好似神游天外刚刚醒来似的说了一句:“每个从幻境之中挣扎着醒来的人,多数都不珍惜这次机会,总是盼着沉入更深更美丽的梦,你呢?你也是吗?”
“不。”商时景淡淡道,“梦中的确有我非常非常想要的一些过往,然而它已是过往。”
商时景说这话时语气没什么波澜,更没有什么遗憾,倒引得造梦生多看了他一眼,连带着接下来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是么?那很好。”造梦生很长很长的叹了口气,好像放下了什么重任一般,“我有什么能帮你的?你来得倒也巧,过了今夜,也许我就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我来找一个人,他叫詹知息。”
商时景有些担心巫琅,忍不住频频往外看去,造梦生却陷入沉思,半晌才惆怅道:“你来找他啊。”
造梦生满头白发,模样却很年轻,长得十分俊美,只是眉眼之中显出老态来,修士百来岁的也不少,倘若心态一直年轻,容貌上自然也看不出变化来,不少女修士到了一两百岁,心性仍与少女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是倘若心老了,自然从内到外一下子都老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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