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极有道理,商时景无可反驳,只好点了点头,又道:“你五弟已经醒了,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他,你可以帮我将他唤进来吗?”他自然是想自己去喊,不要麻烦巫琅,只不过他心知肚明詹知息的脾气,两人打过交道,那人对没撕破脸前的尚时镜都不假辞色,更别提是毫无关系的自己了。
这般做虽有几分不适合,但也少不得狐假虎威一把,借巫琅来压一压詹知息。
不过是这等小事,巫琅自然不会介意,他点了点头,也没有起身,直接将门外的詹知息喊了进来。倒是商时景觉得这样的动作未免过于亲昵,自己侧了侧身子,避开了巫琅的胳膊,没见着对方目光微沉。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詹知息暖了暖酒,他还记得北一泓总是与自己说冷酒伤胃,天寒地冻,暖得一杯热酒,将身体暖和起来。那人压根一点都不懂酒,也惯会撒谎,说起这些话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管那些话听起来有几分真假,自己倒先信了大半,修士怎会惧这点寒凉,可那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的情意,总如烈酒一般,饮来热烈易醉。
北一泓未必是天底下最体贴的情人,却是最决绝的。
一壶残酒未消,詹知息不太痛快,冷着脸推门进去,那人的距离与分寸掌握的恰到好处,不像是巫琅那般讨人嫌,本该叫他松了口气,可看在眼里,却又好似是巫琅一人的一头热,就如当年的自己,直直扎眼,便叫詹知息心里不大痛快,因此对这人的好感不由得更低。
不过说到头来,他心情不好,除了几个兄弟,见谁都不顺眼。
“詹道友。”商时景请他坐下,詹知息也没有客气,直直坐在边上,他手上还有火炉热暖的温度,贴着冰冷的衣物上,像是熨烫妥帖的心,只可惜他的心,再也难以妥帖,再也不可能宁静。
“我想问你,是否知道天木是何物?”
巫琅忍不住挑起了一边眉毛,这个问题由商时景提来,实在是格外的有趣,有趣到叫人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只不过这个问题,问詹知息是绝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长生天之事何等隐秘,世上所知者不多,眼下还活着的两只手都能数出来,而有能力做些什么的,就更不多了。
“那是什么东西?”詹知息皱眉道。
商时景心下一沉,天木是他唯一知道的关键词,既然与北一泓跟阴阳极石联系在一起,那么现世最有可能知晓相关线索的人就是詹知息。詹知息的性格,他就算说不上十分了解,也多多少少能摸到那么一点,这人性子傲气的很,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想说就是不想说,绝不会撒谎骗人。
那么尚时镜又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亦或者,他当初设计詹知息,是否就是为了阴阳极石而故意设下的圈套?
一环扣着一环。
商时景想得头疼,他想起若是没有自己横插一脚,本来这阴阳极石就会落在尚时镜手中,自然也就跟自己曾经所以为的不一样。并不是詹知息意外遗失,落在了虞忘归的身上,那是北一泓的遗物,詹知息哪怕丢了自己都不可能丢了那东西。
也许,是尚时镜刻意所为……
商时景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虞忘归曾经说过他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帮一个认识的人送遗物,遗物是送给造梦生的。从一开始起,阴阳极石就应该在他的身上,为何会突然被詹知息拿走,自己全无印象不说,连巫琅好似也全不知情,东西总不可能是自己长了腿跑来,那么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虞忘归作为主人,总该知道来龙去脉才是。
如果能找到虞忘归,也许能解开这个谜题,起码可以解开阴阳极石为何在此的疑问。
商时景定了定心神,忽然又问道:“詹道友可知是何人来此将你从梦中唤醒,此物是否是他带来的?”
“真可笑,这年头难道流行问死人能不能自己吃饭?”詹知息半点口德没留,刻薄道,“若是我知道是何人来此,难道之前会问你吗?”
商时景并未被激怒,十分诚恳的说道:“我想知道,既是梦醒,定然是有所契机,詹道友的契机是什么?”
詹知息勃然大怒,这话无疑是往他的伤疤上戳,刚要发火,却看见巫琅摇了摇头,只好硬生生将一腔火气憋回肚中,生硬道:“我见到的人,是北一泓。”
“再无他人?”
“你……”
巫琅歪了歪头,极为无辜的看着他。
詹知息简直要将满口银牙咬碎,却又不得不忍下火气,暗道自己真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结交了哪门子的兄弟。
最终詹知息只是冷冷道:“不错,只有北一泓。”
北一泓……
这并不奇怪,能叫詹知息沉迷,又叫詹知息清醒的人,这世上除了北一泓再没别人。
可是当真是这么简单吗?
商时景自己也曾经进入过造梦生的幻境之中,那些幻境层层叠叠,却总是有一点共通,每当自己清醒一层,将自己喊醒的那人,必然是会出现的。就好似他曾耳边出现过虞忘归的声音,之后看到尚时镜的假影,也是巫琅把自己唤醒,既然都是造梦生所做的幻境,无论强弱,在苏醒这一点上,理应都是差不多的。
詹知息说自己只看见了北一泓,究竟是他心无他念,还是北一泓的确没有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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