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感觉起来不知道怎的,更可怕了。
“我平生鲜少有这么好心,不过今日奉劝你一句,听不听在你,说不说在我。”詹知息拨弄着手里的酒葫芦,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沦落至此,迷恋这杯中之物带来的消沉感,缓缓道,“我大哥他……不是个这么简单的人物,你与他相交至此,约莫也知道些许他为人如何,不过你无论看到了什么,都要知道,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他这人……”
詹知息沉默了半晌,轻声道:“我以前总是觉得,七情六欲之苦,跟自己是挨不上边的,别人会受这样的罪,是他们太蠢,后来才知道,红尘三千事,事事不由人。我大哥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已经改过,他与我不同,我是罪有应得,活该遭此报应,可他不该,你……你也不该。”
“詹道友,你想说什么?”
商时景静静的看着詹知息,一时有些莫名,他隐隐约约意识到詹知息在说些什么,却又不敢深思。
“我在劝你珍惜活命的机会,也盼着我大哥不要受苦。”
詹知息轻叹了口气,并没有再多说,似是有些难以出口,商时景却从这语焉不详之中听出来了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巫琅的过往,春云六绝其余五人大多了解过一些,他此言出口,是怕自己要是正与巫琅玉成好事,最后却重蹈他与北一泓的覆辙,想来北一泓的死,对他打击的确很大。
除此之外,詹知息还在担心巫琅。
…………
“你知道,幻境最为吓人的地方是什么吗?”
温润的嗓音伴随着一阵咳嗽响起,令人近乎怀念的熟悉,却称不上期待,巫琅停下脚步,略有些伤脑筋的上演这幕故人重逢的戏码。老实说,巫琅的确很喜欢看戏,可是下台演上半场,却并非是他乐意见到的。
“小徽。”
巫琅轻声叹气。
“琅哥。”
病恹恹的美人尤为惹人怜惜,无奈眼前这人却是不解风情,身居巫祝高位的玉徽露出一个假笑,他仍是咳嗽得惊天动地,脸颊上浮现出病态的嫣红,如小时候那般声音娇软清甜:“怎么来我这儿做客,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
“你的病好些了吗?”
玉徽怔了怔,缓缓道:“你也知道,总归就是这样了,想活着,也不过就是这么折腾了。”
巫琅皱了皱眉道:“他果然找上了你。”
“是啊,我是这天底下最想活命的头号大傻瓜,又是巫祝,他若不找我对玉泽动手,还能找谁去。若不是这样,你又怎会第一个就怀疑我,跑到我这儿来。”玉徽的脸色苍白,身体柔弱,他微微倚靠着边上的树木,像是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几百年,都快过习惯了,可落在别人的眼中,仍旧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巫琅不是别人,即使是,他也不会于心不忍,所以他就看着玉徽咳得要死要活,然后好整以暇的说道:“你好像没什么好转。”
“起码没死。”玉徽笑了笑,缓缓收拢自己的尖酸刻薄,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巫琅,因此也懂得如何才能叫对方放过自己。
巫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像是看出了那点小心思,这多多少少叫玉徽有点泄气,不过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从来不跟他们玩耍的琅华,永远都能将他们的小心思跟把戏看得一清二楚,只听他忽然道:“你与那位孤大人好似合作的很好?”
“孤大人么?他忠肝义胆,拳拳报国之心众人皆知,有什么不好。”玉徽睁着眼睛说瞎话,咳嗽半晌,连草稿都没奉欠打上半个字,谎话张口就来,管什么子跟瓜,拼在一块儿就是天煞孤星也不干他的事,合作合作,合作结束了,好脾气的就和,脾气不好的难免要作。
巫琅倒没有揪着他这个话题,只是淡淡道:“的确没有什么不好。”
“你去见过玉泽了?”玉徽称不上喜欢那位孤大人,他不是个蠢蛋,却也说不上是天底下第一聪明的人,聪明却又不够聪明的人,总是不太喜欢太过聪明的人的。
孤大人恰好有那么一点儿,太过聪明了。
也许就是因为他太完美,太妥帖,太恰到好处的让人难以讨厌他。
所以玉徽实在是很讨厌他,连带着自然也不想提起任何有关他的话题。
“知道还问?”
“我始终觉得有趣,造梦生并不吓人,人陷入他的梦中,只不过是无限放大自己的恐惧与遐思,便足够让人骇破肝胆,或者是沉迷其中。瑶芳花说得那般玄妙,到头来,还不是自己陷入自己的谜团。”玉徽轻声道,“琅哥,你还在做那个梦吗?”
巫琅淡淡道:“勘破迷障对我并非难事。”
“是啊,只是你怎么也跨不过去,否则你又怎会在意玉泽。”
“你好像很害怕我在意玉泽?”
玉徽沉默了片刻道:“琅哥,我不在乎天尊想要的长生,我也不在乎你想做什么,可我只是想活下去。”
“你本来就可以活下去。”
“你将那称之为活吗?”玉徽凄凉的笑了笑,大概是情绪过于激动,他猛烈咳嗽起来,捂住口鼻的帕子上很快就沾了血,他深吸了口气,稳定下情绪,重又恢复了平静,淡淡道,“琅哥有琅哥的苦处,我自也有我的难处。”
巫琅目光微凛,平静道:“玉泽之事既然失败,那天尊可否有其他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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