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春起霍清流病势大有好转,眼看春季郊祀又到了,秦王命他留守,这本是难得的好机会,可是一看霍清流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王宣暗道还是罢了。
不切磋武艺,那么围炉煮酒,结果霍清流不接招,王宣一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让这位冷冰冰的公孙放松一下。
“王将军要是无事,那我回去歇息了。”
“呃,公孙请。”王宣心说我哪里有事,有事的是大王才对。
田必小声问道:“要睡会吗?”
“嗯。”
田必往博山炉里加了安神香料才退下去,霍清流眼看他关好门,掀开被子下了地。
袍襟的带子被轻轻扯开,霍清流把中衣的领口奋力扯向两边,铜镜里映出了锁骨往下数块青青紫紫的痕迹。这是昨夜留下的,没有个三五日根本不会消退。
自从那夜用药后,赢季又召寝几次。每次侍寝前,宫人默默奉上一颗和那次一样的药丸。
“清流,既然这药能保你不受伤,还是用它吧。”
我有的选吗?
……
“清流,等你心甘情愿侍寝,寡人就毁了这药。”
我不心甘何来情愿?
……
“清流,寡人不问你过去曾有心仪之人,只要你现在心里只寡人一人!”
我办不到!
霍清流抱住头,心里一阵凄苦。那种无法言喻的哀伤,啃噬着心里每一个角落。
“大王回宫!”
“大王回宫!”
原以为秦王郊祀不在的几天可以得享片刻宁静,然而事与愿违——秦王提前回来了。
这是极不寻常的,郊祀祭蚕等古礼是有固定流程安排的,若非发生紧急情况是不会改期或者简化流程的。
难道——有紧急军情?一想六国合纵连横和秦国打了几百年,这个可能不是没有。
“大王诏命,公孙霍清流接驾!”
大黄门亲来传召,临走时低声道:“大王心情不好,公孙小心伺候吧。”
田必送出大黄门,少有的正色起来,“出了何事?”公孙遇事漠不关心,还是小的问个清楚吧。
大黄门面带难色,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就把田必拉到角落里耳语数句,田必小脸刷的变了色,诧得嗓门高了数倍,“竟有这种事?”马上被大黄门扇了一巴掌,然后把嘴巴死死捂住了。
“你个竖子这么大声,不要命了吗?”
“唔!唔!唔!”田必示意自己明白了,大黄门这才松开他。
“当心着点吧!”
霍清流入秦半年多从未踏出宫门一步,甚至连宫门都没有接近过,今天为了接驾才再次站在厚重的铜门下。
秦王仪仗缓缓穿过宫门,车驾在经过宫门时突然停下,跟着赢季的声音飘出来,“清流上来。”
霍清流再次伏低身体。
登上马车,霍清流才发现车里不止秦王一人。车厢一壁是一位皂服女子,头戴七宝花树步摇冠,正坐秦王一侧。他知道此次郊祀赢季后宫两位夫人都随驾前往,只是不知为何回来只剩一位。
另一壁是一小孩,看年纪也就四五岁,明眸皓齿粉雕玉琢,五官与赢季如出一辙。不用猜,霍清流马上就想到这个孩子是谁了。只是那孩子看着精神不大济,也不知是车马劳顿,还是挨着赢季,赢季始终面沉如水吓着了他。
很快霍清流就知道跟着回来的那位夫人是谁了——晋阳宫邢夫人。
车驾行至后殿,邢夫人没有跟进来。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
“公孙,”田必轻轻扯了一下霍清流衣袖,低声道:“赵夫人获罪了。”
霍清流脚步一停。
“大王今日不顺心,公孙无论如何别逆着来。”
霍清流脚步又一停,心说我难道还不够顺着他吗?
田必不停低声祷告,碎碎叨叨,霍清流听不真切懒得理他,跟着赢季进入大殿。
“清流。”赢季一指跟进来的小孩,“这是寡人的孩子。”
霍清流从善如流,淡淡道:“殿下天资英奇。”
赢季长长吐口气,有些无奈道:“清流可愿代寡人照看他一些时日?”
这回霍清流糊涂了,有些无措道:“大王,臣、臣……”
“清流不必担心,寡人已经宣召栎阳宫掌使辛葭前来助你。邢夫人本是要照看奭儿的,只是她怀有身孕,一时无法分心。”
“……”霍清流还呆愣着,田必又一次伸爪子扯他衣袖,示意他先应下来。于是霍清流被动的,不知所措的,生硬的答了一声:“是。”
第12章 墨者之法
霍清流被从天而降的小王子砸了一个丢魂失魄。他不知赢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很快他就得到答案了。
栎阳宫吴夫人薨逝时,小王子赢奭虚龄不过五岁,孩子托付给哪位后宫代为抚养就成了头等大事。祉阳宫赵夫人出身豪门大家,平日克己守礼,待人也谦和,极是喜欢小孩子,赢季犹豫多日才把孩子托付给了赵氏。那赵氏照看小王子也是极尽心,赢季一桩心事就算是了了。
“谁能料到夫人竟能对五岁的孩子下手?公孙有所不知,赵夫人可是宫里有名的和顺人,若不是郊祀殿下晚上哭闹不肯睡觉,这事还一时不会被人察觉。听大黄门说,大王一看殿下身上多有不妥,命太医仔细查看,那伤全在暗处,怪不得平日里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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