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型机抡起金属棍,带着骇人的风声,从四米远外发动连续进攻,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黑骰子和转生火根本近不了它的身,设多少个中子场都被它一棍横扫,而高温火焰往往还没到位,就被它凭借距离优势避开了。
长棍耍得眼花缭乱,猛地一下,黑骰子左胸被击中,飞出十几米远,把一整面囚舱墙撞凹。
力量之大,令人咋舌。
高修其实已经看出他的招式,但因为左手残疾,格挡跟不上,造成胸甲电路故障,暂时失去了反击能力。
如果是考验,模型机这时应该反身攻击其他人,但它没有,而是追着黑骰子,把长棍高举过头顶,显然是要它的命。
“操!”岑琢冲上去,两把特种枪交替开火,“叶子!别看着了,招个大头鬼的安,染社是想让我们死!”
“岑会长!”关铁强再次澄清,“你误会了,模型机的御者和前两关一样,是该监区的在押犯,他之所以下狠手,是因为游戏规则如此——杀掉你们,他才能获得自由。”
“该监区”,也就是重监区,岑琢胆寒,眼前的庞然大物虽然是低等模型机,但操纵它的,很可能是狮子堂堂正级别的高级干部。
他一咬牙一闭眼,冒死冲进那家伙的棍风,长棍能压制骨骼,但对体型相差悬殊的人类来说,反而难以奏效。
岑琢近身瞄准,相继击中双膝、髋部、肩关节几个关键点位,换弹夹时,他注意到它用棍的方式有点怪,劈砍多,点刺少,像是惯于用刀的,而且发力习惯和逐夜凉很像,都是先搭肩再出手,有点师承一脉的意思。
逐夜凉也发现了,这家伙的路数,和一个故人很像。
正因为如此,他呆站着没动,元贞焦急地冲他喊:“还等什么,保护岑哥啊!”
逐夜凉这才拔出左右狮牙,猩红色的刀刃,在局促的室内晃了所有人的眼,模型机转身看着他,愣住了。
岑琢趁机跑向黑骰子,高修在用自带的程序修复受损电路,需要一点时间,但已经尝试着站起来。
模型机向逐夜凉走去,单手转着硕大的金属棍,打量他。
逐夜凉也凝视他,很沉稳,不动声色。
琉璃眼、成对的狮牙刀、狮子吼、空行狮子,虽然只是一具光秃秃的骨架子,但这个配置,俨然是牡丹狮子再临。
“啧,”模型机开口,轻蔑的语气,“什么狗屁模仿秀。”
逐夜凉没说话,目镜焦点随着他慢慢移动。
“可惜呀,”模型机大剌剌的,很张狂,“你们碰上了我。”
逐夜凉握刀的手不自觉攥紧,这个声音,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真的是他,那个在江汉鏖战到最后、骨骼彻底被打碎、身负二十七处重伤的浑小子。
他早该想到的。
从见到魏晓,他就该想到。
“只要把你们都杀了,我就能从这个黑黢黢的死牢里出去,”模型机抬头仰望天花板上简陋的灯具,“不知道多久了,这灯是他妈第一次亮,”他看向逐夜凉,目镜灯陡然闪烁,甩着长棍冲上去,“是为我亮的!”
短兵相接,狮牙刀在胸前打成十字,实实在在接了一棍,模型机再次猛攻,上手位、侧手位、下盘横扫,都没有破绽,它不解地歪着头,搞不懂这具骨架子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进攻,而是采取守势。
忽然,错身而过的刹那,耳边轻轻的一声:“郑远。”
模型机顿住,棍子还在半空,摆着一个滑稽的姿势,瞪向逐夜凉。
逐夜凉不再开口,跳开一两米远,双刀向身侧收拢,透过模型机的钢铁结构看着里头的人,狮子堂青龙分堂堂正,人称小牡丹狮子的无情客郑远。
“哥……”郑远只微微吐了个音,就收住了,他不能叫,任何可能暴露眼前人身份的细节都不能出口。
像哥哥一样的人,他的战友、上司、刀法老师。所有人都捧着年少得志的姚黄云、对同岁的自己视而不见时,只有这个人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好花都会开,只是有的早些,有的迟些。”
要知道,这个人从不轻易开口的。
没多久,郑远的花儿真的开了,千钧剑锋所指之处,他一往无前,一直坐到东方首座的位子。
他还记得那天,是个盛夏,在他裳江边的豪宅,鲜花、喷泉、酒和女人,他盛情款待:“哥,没有你,就没我的今天!”
粮食酿的好酒,他干了,那个人却没动。
“哥,”郑远放下杯,“从来不见你脱骨骼。”
“我从不脱。”
郑远惊讶,狡黠地眨了眨眼,指着周围的男男女女:“那不是少了很多乐趣,”他摆了摆手,“骨骼有骨骼的乐子,哥,我教你。”
他点了两个人,是御者,不记得男女了,让他们穿上骨骼,分别拆卸G12和Q9装甲,在明亮的落地窗下,在所有人面前,被酒精和药物催动着,纵情声色。
“郑远,”这样猎奇的场面,那个人却视若无睹,“我只在你失意时说了一句话,你就记到今天,”他摇头,“你太重感情了。”
郑远笑:“哥,你又不是别人。”
“谁也不能轻易相信,”那个人说,“包括我。”
郑远愣愣看着他。
“记住你骨骼的名字,做个无情客。”
如果真能无情,郑远就不会战斗到最后一刻,九死一生,身败名裂,被关进猛鬼城三重天后的A区监牢,在黑暗中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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