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弩、咆哮的子弹,岑琢什么也看不见,逐夜凉把他罩得严实,只听咚地一响,核心区的闸门在背后关闭,一同关在里头的,还有无数列兵骨骼。
出来了,到管理区,新的电机开始运转,三重天缓缓下落,其下,黑骰子和转生火正和兴都堂的几具百单八鏖战。
“高修、元贞,开路!”逐夜凉下令,同时把岑琢从胸前移到背上,只抽出右狮牙,左手什么都不做,往后护着他。
这是爱吗,要是过去,岑琢一定会这么想,想得心热,可此时此刻,这具骨架子的御者舱里还装着一个别人。
“为什么骗我?”不经意,就问出来。
根本忍不住。
逐夜凉挥刀的手一滞,他想到他会问,也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可没想到他不发怒,而是这样……心碎。
“出去再跟你解释。”逐夜凉怕了。
“不,你现在就告诉我,”岑琢的声音在抖,像有一只手扼着喉咙,“什么招安,拿下兴都,都是骗我的,你只是想来救他,对不对?”
对,是这样,可逐夜凉不肯草草承认,他几近绝望地在乎岑琢,想静下来,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从头到尾告诉他,自己是谁,有着怎样的过去,背负着哪些东西,然后卑劣地求得他的原谅,还有爱。
“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岑琢低声说,怕御者舱里那个人听到,听到他的愚蠢,他的卑微,“从伽蓝堂出关,到北府、太涂、乌兰洽,再到兰城、到兴都,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
对,逐夜凉横着一把右狮牙,割碎眼前所见的一切,岑琢有多痛,他的刀就有多猛,化身一头野兽。
眼睛湿了,岑琢连忙用手挡住,他这样简直就像贾西贝,软弱、阴柔、娘里娘气,可控制不住。
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痛处,轻轻一碰,就会流血:“每次的‘叮咚’……也是假的?”
“不!”逐夜凉闻言停止攻击,回头看着他,“是真的,我发誓!”
岑琢看进他水晶般的目镜,忽然发现,他不相信他了,经过这些阴谋、谎言和利用,他心里的某一处、有什么东西已经死了。
可还是悄声问:“你跟他……也说过吗,叮咚?”
“没有!”逐夜凉胸膛里的某一处却活过来,从算法、计策和谋略里生出一种灼热的情感,像回到了莽撞的少年时,“我只对你……”
隆隆一阵巨响,是黑骰子用一套中子阵解决了两具重型看守骨骼,闸门眼看要落下,它和转生火合力把骨骼残骸拖过去,催促逐夜凉:“快点,逐哥!”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逐夜凉把一切搁下,和高修、元贞一起,从巨型骨骼支起的有限空间钻过三重天。
进入重监区,二重天开始下落。
身后,骨骼残骸不堪重负,被沉重的闸门压得粉碎。
前方,仍然有一具看守骨骼拦路,四五米高,大吨位,尤其是粗壮的双臂,制造时显然经过特别强化。
背上,岑琢没有一点声音,死了一样,不再追问任何事。
逐夜凉觉得疼,是胸膛里那颗不存在的“心”。后悔吗,他不知道,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那些死去的战友,这颠沛流离的三年,被拆卸得四分五裂的自己,都逼迫着他,让他别无选择。
三人同时冲闸,重型骨骼没傻到挨个去拦,而是从墙体上拆下巨大的建筑构件,抡起来向他们砸去,转生火匍匐躲避,黑骰子被当腰砸中,直接摔出重监区,逐夜凉则身形一晃,岑琢在惯性的作用下腾空,滚到地上。
重型骨骼向他扑去。
闸门近在眼前,一步,就进入二级监区,逐夜凉却回身了。
“叶子!”御者舱里的人喊,“你疯了!带我出去!”
是,他是疯了,狮子吼聚能,来不及抱起岑琢,只抓住他一只脚,量子炮出膛,在推力的作用下向后滑行,头颅顶部擦着二重天,手臂加力,硬把岑琢拽了出来。
对面,炮弹击中重型骨骼,爆炸的刹那,闸门闭合,花火、鲜血、死亡,一切都无声地留在了那头。
逐夜凉松手,急喘、大汗、无法平静的脉搏,这些早已失去的感知在这一瞬间被尽数唤醒,那么鲜明,让他像一个真正的人。
一重天开始下落,猛鬼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冲过去,就天高任鸟飞。
元贞匍匐,因为视角低,看见二级监区的地上有一些银白色的小球,小孩拳头大小,由于金属反光,俯视很难发现。
“元贞,别趴着了!”高修拉起他,指着一重天外的监狱出口,那里阵列着海一样的骨骼军,猛鬼城已经被包围了,“你左我右,给逐哥做侧翼!”
元贞惊愕,即使逃出三重天,也不过是另一场大战的开始。
岑琢眼神黯淡,不肯看逐夜凉,也不肯上他的背,逐夜凉为他亮起全身的照明:“跟着我,信我最后一次!”
他们开始往外冲锋,没遇到什么像样的阻碍,冲过一重天,合金闸还有一米多才落地,逐夜凉习惯性回头,身后却没有人。
愣了一下,他吼:“岑琢!”
高修和元贞双双回身,见逐夜凉趴在地上,惶急地向一重天里伸着手:“快点,把手给我!”
岑琢踩中了二级监区自动投放的捕捉器,一种银白色的小球,专门针对囚犯设计,一旦触发,球形表面会迅速展开,识别并扣住目标脚踝,另一侧则变形成楔状,深深扎入地面,抗击拉力可达一吨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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