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小胖放在床上,去调温水,小家伙不熟悉陌生的环境,呜呜哼着,要他抱。
“来了来了,”丁焕亮不擅长这些事,在家都是贺非凡和手下管,手忙脚乱弄好水,倒在碟子里放在床头,“来,小胖,我们喝水。”
小胖抬着小短腿,一屁股坐在他的手腕上,大眼睛眨巴了一会儿,觉得安心了,才啪嗒啪嗒舔起来。
看它喝得欢,丁焕亮的心才放下,坐在地板上,揉了揉它的脑袋。
第一次,他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要爱自己。
过去他一直是牺牲自己,去得到想要的东西,他惊讶,像自己这样狠毒的人,居然也可以有温柔的一面。
“哟,我们丁秘书会照顾小胖啦,”贺非凡洗完澡出来,光溜溜也不穿裤子,爬上床趴在小胖身边。
有他,小胖就不要水了,蹭过去,窝在他的肚子底下。
丁焕亮有点来气:“我费那么大劲,不喝啦?”他把碟子收走,酸溜溜地说,“傻狗就是傻狗,不记得人家说要吃了你。”
“哎你别吓唬狗啊,”贺非凡假模假式地捂住小胖的狐狸耳朵,“挑拨我和小胖的感情可不行。”
丁焕亮收拾好回来,踢了踢他,上床躺在他刚才趴着的地方,热烘烘的,小狗蜷在旁边,偏头靠上去,又软又茸。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丁焕亮闭上眼,贺非凡轻轻摸着他的鼻梁,让他想睡,刚要解衬衫扣子,贺非凡握住他的手,从背后搂住他:“抱一会儿,就抱一会儿。”
丁焕亮的睫毛颤动,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幸福吧,暖得让人想哭。
“喂。”贺非凡贴着他的耳朵。
“嗯?”
“就这样,一辈子,”一个放荡不羁的男人,一个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在一起,好不好?”
睫毛颤得停不住,丁焕亮屏住呼吸,却偏要装作不在乎,只点了点头。
贺非凡深吸一口气,把他抱得更紧,想要据为己有。
“呜呜……”小胖哼了哼。
贺非凡放开他,懒懒地问,“过去的仇,未来的野心,我们都先放一放,过一段快乐日子,好不好?”
“嗯,”头一回,丁焕亮没拒绝,那种渺小的、平庸的生活,“等我杀了岑琢以后。”
贺非凡蹙眉。
“在我离开兴都之前,”丁焕亮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要解决掉他。”
岑琢打了个寒颤,从睡梦中醒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哥。”他叫。
鬼魅在暗影里回应:“你做恶梦了,一直喊着逐夜凉。”
岑琢不意外,那是他全部的所思所想:“哥,你能……给我讲讲白濡尔吗?”
“他?”鬼魅轻蔑地说,“他有什么可讲的,一个无聊的人。”
岑琢沮丧地沉默。
鬼魅叹一口气:“他和你一样,总是叫着那个名字从恶梦里醒来。”
岑琢苦笑,他知道,自己是白濡尔的翻版,只不过更廉价。
“他相信那个逐夜凉一定会来救他,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是吗……”岑琢的嗓子颤了:“他……跟你说的?”
“对,再过一段,你也会什么都跟我说,因为黑暗和寂寞能把人逼疯。”
岑琢自虐地问:“还有呢,他们……感情很好吗?”
“很好,至少白濡尔这么认为,”鬼魅拖着脚,从黑暗中走来,“他们的父母是同一所大学的教授,研究物理还是什么,战争初期生活过得去,第四次暴力战争之后裳江下游全面开战,大学被炸毁,科研团队解散,他们两家一起过上了逃难生活。”
那他们在一起,至少有十几年了,岑琢垂下眼睛。
“后来大概是父母不在了吧,白濡尔没成年就组织了一个自救会,收容流离失所的年轻人,就是后来的狮子堂。”
岑琢点头,在这样的黑暗里,点头毫无意义,就像他对逐夜凉的心意,和白濡尔的交情相比,也毫无意义一样。
“那家伙下来救他的时候,”鬼魅冷笑,“白濡尔还让他杀了我,大概是嫌我知道的太多了。”
岑琢诧异:“那他为什么……没杀你?”
“因为,”鬼魅顿了顿,“那个逐夜凉说,上面有他重要的人,要立刻上去。”
这一瞬,岑琢的心脏骤然停止,又发疯般地狂跳,“重要的人”,说的是自己吗,他有资格去幻想、去期待吗?
“哥,我……”他有些哽咽,“你不是在骗我吧?”
“当我是骗你,”鬼魅走到他面前,“可能对你好一点。”
岑琢流泪了,没有一点声音,但他的肩膀在抖动,还有腕子上的铁链,微微作响。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鬼魅在他脚边坐下。
“时势造英雄,这个动荡的乱世,英雄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在我见过的所有星里,只有一颗最闪亮。”
他的语气很慢,难得地温柔。
“他叫刁冉,是政府军为数不多的嫡系,地方军割据那时候,一个旅长都敢叫司令,他却很谦虚地叫自己师长,真正的整编师,光战术骨骼就有两千具。”
岑琢抬起头。
“他喜欢研究东西,特别是金属材料,他是个天才,当军阀可惜了,认识我……也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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