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着疼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向卡车匍匐,为了方便吊车装货,重卡的车箱开口都在棚顶,他踩着箱体侧面的脚窝,几乎是头朝下摔进去的,背上的纱布洇红了,他一把拽开日月光的御者舱。
舱里黑洞洞,他深吸一口气,和上次一样:系好固定带,握住连接器,对准太阳穴上的接入口,用力扎进去。
仍然是疼痛,要把脑子炸开的剧烈疼痛,他看见了爸爸,满手是伤的爸爸、攥着铁盒的爸爸、鼻青脸肿的爸爸、停止了呼吸的爸爸……反胃感又来了,眼前忽明忽暗,他咬牙坚持,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救救贞哥!帮帮大家!
“我们要坚持!”
“你很棒!”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贾西贝倏地睁开眼睛,日月光主体电力启动,蓄能99%,二十支枪管和背后金属环的弹药全部装填完毕,机体进入战斗状态。
他调整视角,单手攀住车箱边缘,一跃,迎接他的是火海般的弹雨,他快刀一样从火力网里切出去,跑向主楼,几步攀上外墙,从刚才逃出来的那个窗口迎头而入。
玻璃的碎裂声,贺非凡转头看,偌大的卧室空空荡荡,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走出卧室,面前是狭长的走廊,丁焕亮在背上问:“不走窗吗?”
“嘘,”贺非凡压低声音,“这里不只有我们两个。”
刚说完,一阵冲击波从背后袭来,为了保护丁焕亮,他迅速转身,当胸接下这一炮,走廊尽头,是一身孔雀绿的逐夜凉。
“冤家路窄!”花蔓钩冲上去,他不怕他,这家伙单兵作战能力极强,但那身装备实在是烂,对他这个级别的骨骼构不成致命威胁。
逐夜凉也向他冲来,短兵相接的刹那,贺非凡眼前一花,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杀气,他急忙躲闪,一柄弯刀带着风声,捅穿了他的御者舱。
徐徐的,逐夜凉把刀拔出去,带起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贺非凡的冷汗冒出来,他盯着逐夜凉的左手,经过砍杀愈发雪亮的锋刃,猩红色,是牡丹狮子的左狮牙。
他转身往卧室跑,逐夜凉立刻跟上,金属鞭勉强做了几次格挡,花蔓钩张开双臂,从破碎的窗口跳下去。
落地,紧接着,逐夜凉的手从后头扣上来,丁焕亮眼看着他凭借下落的冲力把花蔓钩摁倒,立起左狮牙,正对着自己面门。
这一下,会把他,连带御者舱里的贺非凡,一起扎个对穿!
完了……
正在这时,北府堂院外亮起一片刺目的灯海,逐夜凉抬头看,是武装车和骨骼军,领头的是一具巨大的紫色百单八,他见过,好像叫罗睺。
没记错的话,是北方分社家头的骨骼。
“北方分社!”北府堂的人狂喜大喊,“北方分社来了!”
北府是北方分社办事处的所在地,虽然分社长常年待在江汉,但这里还是有一定数量的留守军。
花蔓钩趁机掀开逐夜凉,嗖地一下,窜进黑暗里。
罗睺信步走进院子,北府堂的人纷纷为他让路,这具骨骼有个传说,从生产线投入使用至今,没有一个人从他手下生还,就像抱着六道轮回盘的阎魔天一样,命运的轮盘似乎掌握在他手中。
是个运势极旺的家伙,逐夜凉转动握刀的手。
罗睺的主力武器也是枪,但不是外挂枪管,而是内置发射孔,密密麻麻遍布全身,它发射的是霰弹,每颗弹丸都是杀伤力极大的达姆弹,在射中目标的一瞬间破碎成无数金属弹片,可以给对手造成最大伤害。
在战场上扫视一圈,他把目光投在吞生刀身上,抬起手,勾了勾手指。
姚黄云看见,当即应战,炮筒聚能发亮,合金刀带起飒飒的破风声。
罗睺面向他,胸甲后咔咔作响,那是在装填霰弹。
两强相争必有一伤,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黑天从斜刺里冲出来,撞开吞生刀,向罗睺喷出一缕黑色毒雾。
罗睺连忙后跳,掩着鼻子大喝:“姜宗涛,你要反!”
他赫然从黑雾里跃起,朝大黑天射出第一波两千发达姆弹,战斗随之打响,北方分社的骨骼军水一样泼入战场,北府堂陷入混战。
大量壹型列兵骨骼把战场切割成了几个区域,黑骰子、红咒语、逐夜凉和吞生刀被分割包围,姚黄云几次想向大黑天突围都没有成功。
大黑天躲过了大部分子弹,左臂上有几百个弹痕,但没有穿透装甲,它快速移动到罗睺身后,挥起巨斧,猛劈下去。
中了!罗睺右肩豁开一道深深的裂口,短路的电线嗞嗞发亮,不等大黑天抽出斧子,背甲上的发射孔逆时针旋转,猛地射出上千发子弹。
大黑天被弹丛强大的冲击力打得后退,低头一看,胸口没事,但之前中弹的左臂被二次强击打穿了。
罗睺内部再次响起装填声。
姜宗涛明白了,威力再大的子弹也不能使骨骼丧失机动性,但依靠大量密集的反复发射击穿装甲,就能杀死御者,从而达到制动骨骼的目的。
“姜宗涛,你不是吃里扒外的人,是不是让人抓了什么把柄?”罗睺没急着开火,而是好意争取他,“你也是元老了,我替分社长给你机会!”
姜宗涛转过头,隔着爆炸声和横飞的弹片,看向被列兵包围的吞生刀,他爱的人,手里不再是剑,也没有了珍珠色的流光,但他仍在战斗,终于活成了自己想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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