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怎么了?”苏晟看着阿宫满脸的坚毅,在心内轻轻问着自己,“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
“喂!”阿宫眼见苏晟的沉默不语,忍不住问,“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苏晟回过神,感受着右肩伤痕处新皮生长带来的痒痛感,对阿宫说,“你想要的东西太过自私,恕我不能苟同。”苏晟抬手制止阿宫要出口的讥讽,也十分坚定的说,“我苏晟一辈子恩怨分明,不管是半妖还是人类,我都不想欠他的情。”
“所以呢?”阿宫看到苏晟突然的严肃决绝,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要怎样?”
“无主半妖如同脱枷凶兽,必会引得天下大乱、血雨腥风,这血雨不光有人类的,也一定会有半妖的。为了一己私欲而不顾天下苍生的死活,我做不到。”苏晟看向阿宫,“你想要无拘无束那是你的事,我既劝不了你也管不了。但我想要这天下太平,并将以此为志。从今往后,你我分道扬镳,各凭本事吧。”
“你这是要与我为敌吗?”阿宫听出了苏晟的杀意。
“若你要引得天下大乱。”苏晟将佩剑弹出寸许,映着一闪而过的寒光,一字一顿说,“我便不容你。”
第80章 80. 疑忧哀恨
暮色是被呼啸的西北风吵醒的,下意识的往旁边伸手却摸了个空。暮色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看着外面依旧沉沉的夜色,突然翻身下床,胡乱穿上衣服就往后门跑。
“殿下?”暮色十分讶异的看着倚在墙根的周偈,“你怎么在这?”
“清理现场。”周偈瞟了一眼正在洗地的几个王府护卫,“那么一大滩的血迹若是明早让旁人看见,没准都能编出新话本了。”
暮色听闻十分惭愧,自责道:“是我一时疏忽,忘记了。”
“不怪你。”周偈伸手将暮色散乱的长发拢到一处,“都怪那个死锐儿跟你胡闹。”
恰有一阵夜风吹来,周偈不由自主缩了缩肩,暮色见到,忙站到上风口替周偈挡住北来的朔风,有些心疼的说:“殿下想到了吩咐我一声就好了,何必大半夜的来这吹风,小心冻着。”
“哪就那么容易冻着了?”周偈笑着将暮色裹进自己的貂裘里,“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叫醒你。”
“殿下……”
“好了,你若真觉得亏欠,一会儿再好好补偿我。”周偈坏笑着在貂裘里偷偷亲了暮色一下,随后正色道,“我来看看有没有其他蛛丝马迹。”
“殿下担心什么?”暮色不解,虽有些心悸周偈的醋意,但还是选择实事求是,“锐儿不会对殿下不利的。”
“我知道他不会,但这件事还有别的蹊跷。”周偈向巷口努了努嘴,“慎王府在那个方向,既然这人是被锐儿一路从慎王府追过来的,为什么却是从巷底那边过来?那边可是个死胡同啊。”
“咦?经殿下这么一说,好像是挺奇怪的。”
“若真是周俍命锐儿做戏我反倒不在意,怕就怕还有第三只手在做局。小傻子!”周偈点了点暮色的额头,“你再仔细跟我说一下当时的情况,任何细节都别落下。”
“当时……”暮色依言又从自己拐进后巷开始努力回想了一遍。
“苏晟?”周偈听完更加惊奇,“他经常借宿慎王府吗?”
“那就不知道了。”暮色加了一些自己的猜测,“苏总师和白总教很要好,虽然当年我们几个都得过苏总师的指点,但锐儿学得最多,和苏总师的关系也一直都比我们更为亲近。”
“这样啊。”周偈想了想又问,“你说,苏晟借宿慎王府的事周俍会知道吗?”
“应该不会吧。”暮色不确定的说,“慎王做事总是规规矩矩的,他会让一个灵师无缘无故的住进自己家里吗?”
“规规矩矩?”周偈忍不住乐出了声,“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他。”
“他不是这样的吗?”暮色有些纳闷,“可每次见他,束发穿衣,说话行事都一丝不苟,特别楷模。”
“那不叫楷模。”周偈嫌弃道,“那叫装。”
“装?他的规矩都是装出来的?”暮色奇道,“其实他是个坏人?”
“不是。”周偈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他不是个坏人,相反,若论治国理政、仁厚爱民,他反而是个好人,起码在兄弟中是佼佼者,甚至比起父皇的睿智神武也不遑多让。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只可惜……”周偈叹了口气,“他自己不这么觉得。”
“额……”暮色看向周偈,好一会儿后才小声嗫嚅道,“殿下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有点儿听不明白了。”
周偈听闻却没有恼,只笑着骂了句“小傻子”,随后见护卫已经清理完毕,又冷下脸嘱咐众人一番后拥着暮色进了府。
自然,少不了的缠绵悱恻,甜梦至晨。
同样在帝都的寒夜里,有人缠绵甜梦,有人却在痛苦难捱。
百奈紧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为锐儿推宫过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雪上加霜,让锐儿本就脆弱的经脉承受更大的伤害。锐儿无暇顾及百奈的紧张,他全部精力都用在强行运转周天上,稍有差池可能就会万劫不复。窗外的北风肆无忌惮的撞在窗棂上,呜呜咽咽的似乎是在嘲笑,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周天终于被锐儿磕磕绊绊的走完,又过了许久,在锐儿和百奈共同的努力下,锐儿散乱的七经八脉终于归安内府,纷乱不堪的内息也渐渐安稳下来,锐儿长长呼出一口气,瘫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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