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暮色却死死拉着周偈的手,哽咽着说,“翁主……殇了。”
“什么?”周偈伸手摸摸暮色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产生幻觉了,胡说八道什么呢?”
“真的。”暮色抽泣着说,“锐儿送给翁主的雀鸟飞回来了,带回了消息,翁主她……真的殇了!”
晴空一道惊雷瞬间将周偈炸回到十二岁的那年冬天,周偈的神智不可抑制的从躯壳里脱离,正要带着满腔的愤恨飘去紫微宫,却被如今的周偈硬生生的拉住。周偈狠咬着自己的舌尖,稳住三魂七魄,捉起暮色的手急急的问道:“锐儿呢?他是不是又去做傻事了?你跑回来做什么?怎么不跟着他!真是蠢死了。”
“锐儿他,他没事。”暮色仍旧断断续续的哭泣着,“他就是坐了一夜,一句话也没有的坐了一夜。”
“然后呢?”
“就是坐了一夜,我不敢走,陪着他也坐了一夜,见天亮了,慎王府的人都起来了,我才离开的。”暮色看着周偈,无措的问,“殿下,为什么啊?好好的人为什么说没就没了啊?”
周偈没有回答,将暮色揽进怀里,抚着他的头给他无声的安慰,也皆由此抚平自己内心突然出现的伤口和混乱的思绪。好一会儿后,见暮色慢慢平静下来,周偈低声开口:“我现在进宫去见父皇,你去慎王府想办法把锐儿悄悄的带来。”周偈捧着暮色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问,“能做到吗?”
暮色使劲的点点头,擦掉脸上的泪,转身出去。周偈仍旧站在屋里,将一会儿见了皇帝要说的话又想了一遍才往外走,谁知却看到刚刚离开的暮色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锐儿。
周偈看到锐儿心里一阵难过,刚要开口就见锐儿突然跪下,伏身行了一个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周偈伸手要去扶锐儿,“起来说话。”
锐儿却坚持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周偈,如水的碧眸中有望不到底的深渊:“恂王,翁主她,再也回不了家了。”
“谁说的?!”周偈的怒意不知从何而来,“本王说过要接她回家,就一定会的!”
“可是恂王,翁主她……”
“闭嘴!”周偈喝止了锐儿,“本王不能容忍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不管怎样,本王都要接她回家。”周偈说完丢下锐儿,坐回到书案后开始奋笔疾书,一边写一边问,“本王给你的雀鹰还在吗?”
“在。”
“暮色昨晚给你的发束你可带着了?”
“带着了。”锐儿从怀里掏出发束,问,“恂王给我这个是要做什么?”
“这个东西能隐藏本王与你的联系,即使慎王用言灵问起,你也可以应对。”周偈没有理会锐儿的惊讶,将写好的信递给锐儿,吩咐道,“杨氏一族的封地就在风州葆汀郡,那是我们离阿拿国最近的自己人,我们要接惜缘回家离不开他们的相助,本王命你将此信秘密传给杨氏一族现任族长杨铄,你可能办妥?”
“能!”锐儿郑重的说,“请恂王放心,锐儿可用性命担保。”
“别张嘴闭嘴就是生啊死的。”周偈嫌弃道,“你的命好好留着,本王还有用处呢!”
“是,锐儿知道了。”
“好了,本王现在要进宫面圣。你且回去,等本王的消息再行事。记住,惜缘的死讯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周偈指着锐儿,不容置疑的说,“你也不要多做无意义的事,懂吗?”
“锐儿明白。”锐儿向着周偈郑重施礼后转身离开。
紫微宫里,武兴帝一边看着奏章一边问跪坐在下的周偈:“你不是惊魂告了朝议的假,怎么今日却进宫了?”
“来请父皇恩准偈儿再去界灵殿读经安魂。”
“还要读经安魂?”
“是,偈儿还是觉得心绪难宁。”
武兴帝听闻抬起眼皮瞟了周偈一眼,见他的面色果然不大好,不禁放下手里的奏章,关切的问:“人说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你到底有何心事不妨跟吾说说。”
“父皇。”周偈装出一副困惑的样子,问,“偈儿这几日一直在想,长兄的托梦是不是有什么暗示?”
“哪有什么暗示?”武兴帝冷哼一声,不耐烦的说,“你就是思虑太重放不下,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不是。”周偈断然否定,若有所思的说,“若偈儿只是思虑太重,应该只是梦到长兄而已,为何却把奉川梦得那么恐怖呢?父皇你说是不是长兄冥冥中要告诉我什么?”
“你可真能胡思乱想。”武兴帝有些无语,“那你说说看,他要告诉你什么?”
“北蛮凶残,务必警醒。”周偈大言不惭的说了八个字,果然就惹恼了武兴帝。
“胡说八道!”武兴帝怒道,“北蛮早已经烟消云散了,现如今只有阿拿国,刚刚又和我周幽和亲。你此时的无端猜忌,实在有伤边国的向朝之心。”
“偈儿不是无端猜忌。”周偈争论道。
“就凭你做了个噩梦就说阿拿国有反心吗?”
“不仅如此。”周偈呈上自己的佩剑,说,“长兄当年曾在奉川与北蛮苦战三年,灵剑‘克己’斩敌无数,偈儿日夜佩戴这柄灵剑,难免通灵,会不会是剑灵在提醒我们要小心北蛮的狼子野心?”
武兴帝不信梦学一说,但周幽朝以灵术立国,对天启灵通十分笃信,听周偈如此说,武兴帝心里也有些动摇,但面上还是找茬怼了回去:“这更是胡说八道了,你又不会灵术,即使真有剑灵,你又如何感应得知?周幽朝严禁皇室之人修习灵术,你却敢说自己能通灵,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灵术?跟谁学的?”武兴帝猛拍了一下几案,瞪着周偈说,“你是不是想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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