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着:“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吗?”
“不试怎知!”岑明提剑而上,路迟林的视线在触及那柄剑时忽然一顿——这剑同他的原身竟像了八分!
临雪楼没有保留岑明当年的佩剑,传言是在他身死之时便已寿尽折断了,可如今一见……自己竟是仿着它造的吗?
心头有些梗塞,不由悲从中来。
那人的修为已至臻境,兔起鹘落之间,周遭草木尽折,黄土开裂。猎猎的风仿若刀刃,可在瞬间摧枯拉朽。
又一道雷降下,二人不知在雨中缠斗了多久。
树木倾倒,沙石凌乱。
岑明一剑贯穿那人的胸膛,后又松了剑撤手退开。他立于半空之上,手捏法诀,振振念道:“先辈在上,落霞山第二十三代弟子岑明违背先祖遗愿,私用禁术——愿以五行之器为引,镇魔头沉川于山河之下,永不脱身!”
他俯视着那个人。法器从他袖中飞出,轮转于四方之上。
“岑明尔敢!”
“阵起——”
岑明自肺腑间涌上一口血。
难受。从头到尾,都难受。四肢百骸像是被碾过得一般,仿佛浑身硬骨粉粉碎裂,可最难受的还是胸口那处。
路迟林以为是他受了伤,可最痛的那个位置却没有分毫的伤痕。
痛在何处?
痛在……
雨渐渐停了,他也该走了。
他闭上眼,路迟林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轮转的法器在他声落之时便飞散到了各处。只是在慌乱之间,谁都没有注意到,象征着五行的法器只有四件。
“迟林?”
有人声。
路迟林皱了皱眉,听见那人又唤了一句。他硬是撕扯开了他的上下眼皮,睁开了眼。
他还未从梦中缓过劲来,脑中混沌一片,视线朦胧之间他看到孟平川的那张脸。
他怎会在此?
这是路迟林的第一个念头。
“倒是没想过迟林还会赖床。”那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好不正经。
烦。
“你来做甚?”
“昨夜不是答应了要去给那位捉妖了么?亏得我一大早就起了,没想到迟林却在这偷闲。”
路迟林终于回了神,在孟平川的脸上聚起焦。
梦做得太沉,他竟是忘了这一事!
第二十一章
“楼云深倒是会使唤人。”律九渊把手搭上了路迟林的肩,近些日子他像是恢复了本性,在路迟林面前是愈发的没大没小起来。
路迟林眼神一动,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还是陷落在昨日的梦里,没有逃脱。岑明传给他的情绪太过真切,须臾之间他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调动周身灵力行了个小周天,勉强安抚了一下心头的那点空荡情绪,抿了唇走在前头。
委托的那人和他们约在这座楼见面。
二人起先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呆愣了好一会,溜溜地看着白静宣不知所讲。后来才知道,这处酒楼的老板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建楼时也想了好一会,文雅的名字他觉得酸,接地气的名字他又觉得俗,于是乎,这位奇怪的老板大手一挥——罢了,就叫这座楼。当时建楼的监工都在背地里笑了好久。
可名字虽有些敷衍,但生意一直不错,早就被称为临江第一楼。
这座酒楼座落在江畔。江水自城中东西穿流而过,江势平缓,水尤清冽。江上常年停着一艘画舫,雕栏画柱,船身上飞舞着两条长龙。闲的时候,船头常会有些比武之类的表演。
酒楼边上杵着一些摊贩,各式各样的摊子铺陈开来,嘈杂的人声混在一块,和着脂粉与酒香不知传了几里。
日头渐开,街上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律九渊与路迟林好不容易才从熬成一锅粥的人群中脱身出来,整了整衣裳入了酒楼。
楼中小二早就被知会过,听了二人的来意后便领着人上了三楼。这座楼总得共四层,一楼闲座,二楼雅座,三楼则是雅间与一些客房。
“客官里边请——”小二为二人推开门,殷切地笑道,“小的就先下去了,客官有事招呼。”
律九渊颔首示意,而后跟着路迟林走了进去。
屋内是一张方桌,上面摆着一盏玉质酒壶,桌后有一扇绘着山水的水墨屏风,屏风后燃着香,烟袅袅地升起,沿着大开的窗户奔向江面。
那人便是坐在屏风之后,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只是看这身形……
身形纤细,倒像是个女子。
“仙长请坐。”
当真是个女声!
这声音犹如银铃,但又带着是一股柔软味道,一听便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
律九渊知晓路迟林不善言谈,便先一步替他回答:“在下二人为赴姑娘所托而来,还请姑娘与我二人细说捉妖一事。”
屏风后的身影动了动,随后传出了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那女子撩开珠帘款步走出,她着一件浅桃色襦裙,三千青丝绾作鬟 ,头上的步摇做工精巧,不似寻常人家所有。她也是生得明艳,一双杏眼中秋水流转,眉如柳叶,肤若凝脂。想必求亲的人都已踏破了门坎。
她落座在对面的空位上,随从的侍女为三人斟了茶。他接了茶递给律、路二人,开口说道:“多谢二位仙君来此。小女实在是没有办法,万般不得已之下才……扮作男儿到画楼去寻求仙长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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