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川,你为何要跟着我,为何要做这些事?”
他们萍水相逢,若不是孟府出了那桩事,他们本不会有什么牵连。路迟林虽然对大多事物反应淡漠,但他却是知道自己的性子,绝不会是那种让人亲近的。可孟平川从一开始就对自己表现出不同常人的熟络,要自己带着他上路,一路上还对自己做了不少的亲密之事。
如今他也见到了楼云深,本来就该自行离去,可他却说想跟着自己。他当真是没有任何目的?
路迟林表面上不显声色,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在渴求着那么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似乎又不是他想要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也许是人不对,也许是时机不对,又也许是那件事不对。
律九渊的视线扫过了他的上身,温柔地在他的脸上描摹着。
“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路迟林摇了摇头,不做言语。
律九渊把左手放到桌上,掌心向上摊开,食指冲着路迟林勾了勾:“把手给我,掌心朝着我。”
路迟林眨了眼睛,不明所以地盯了他半晌,把右手搭了上去,摊着手心。
律九渊笑着,右手的食指尖在他手心里点了一下,划下短短的一道。
“痒……”路迟林险些缩回手。
律九渊眼疾手快地将路迟林的手抓住,右手又划下了第二道,第三道。
这个动作在常山派的洞穴里他也对路迟林做过,只不过当时抱着三分真心七分玩闹,动作得又轻又慢,带来的触感远不如今日。
路迟林感觉到律九渊的温度,心中像是顿时燃起了一簇火,又好像有一根羽毛在胸口挠着。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感觉,太陌生了,教他不知所措。
“这就是我的答案了。”
路迟林皱眉,他不明白在他手里划三下算是什么答案。
“青菀说的那些,你可知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只是突然想到了,便这么问了。
“哪些?她说的倒是挺多。”律九渊隐隐地察觉到了路迟林的意思,可他没有点破。他的心底不由生出一点恶意,他压不下这点恶意,控制不住想去逗弄他的心思。
路迟林垂眸,盯着桌脚雕刻着的繁复花纹:“她说,九死未悔。你可曾识得?”
他想问,你有没有遇到过那个让你九死未悔的人。
他也想问,你有没有心悦过一个人。
“或许是识得。”律九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一个吟游的诗人,“很多年前,有过那么一个人。我从前不知他的心意,误会了他。可后来,他却为了救我付出了自己的命——不,应该是我杀了他,我没有想到他是为了救我。”
路迟林静静地听着,没由来地就感觉心中一涩,像是初熟的青梅误触舌尖,万般的酸苦化在嘴中。又像是坠入了一块大石,千斤的力量压在他的胸口,无论怎样都挪不去,又沉又闷。
太难受了。
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难受。
他明明不认识那个人,却觉得自己与他之间硬生生地生出一丝联系。仿佛那些事他都亲身经历过了一般。
“他当时,想必就是死而未悔了。”
律九渊突然的想去碰一碰路迟林的脸,想把他拥入怀中,想与他呼吸交缠,想把自己印刻在他的灵魂之中,让他再也忘不掉。他想把这么多年的浮沉,想把后来的恍然大悟都与路迟林说清楚。
他最初想的是弥补。可在见到路迟林的那一刻,他发现远不是那样。只是单纯地弥补并不够,他对路迟林的执念远比他自己想的要热烈得多。他想要的,是能够回到那一年,他牵着路迟林,一步一步走上华山山顶,看着千山覆雪,享着岁月静好。
他的喉头动了动,收回了手。
“迟林问我‘为何’。”律九渊顿了顿,眼中光华明灭,目光悠悠地定在了路迟林的身上,“因为我对迟林有非分之想,迟林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若是换作旁人,此时想必不涨红了一张脸,也该红了耳根不知所措,或是站起来骂句“无耻”之类的话。可路迟林却仍是面上水波不兴地回了声:“哦。”
律九渊以为他不懂。
其实他懂得。话说到这个份上,饶是他这般不识风月的人也该明白了律九渊的言下之意。
他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巨浪,似是整个人都要坠入到江河之中,溺死其中。
他并不生气,他也不懂要如何回应。
千思万绪只能汇成这么一个简单的字。
他看着律九渊略略失望的神色,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一些什么。
最终还是闭了嘴,噤了声。
律九渊很快便缓过神来,他寻思着路迟林本就是这番的性子,能与他说这么多也是因着青菀开了翘,也就不奢求太多了。
于是,嘴上便转了话题:“我们收拾下东西,准备去甬城。”
“好。”
第二十八章
出发前律九渊还托人替他捎了封信回去给孟成业。毕竟现在顶着人家儿子的皮,还是得尽个份给人报个平安。
甬城与此城相距几百公里,骑马约莫需要三天。律九渊与路迟林日夜兼程,也算是在第三天早上到了甬城城郊的那座东临客栈。
东临客栈可谓是一枝独秀了。甬城城郊方圆几里的地方仅他一处客栈,他的老板是个修真者,还是此间唯一的与流离岛有联系的修真者。流离岛虽避世百年,可还是要依赖着东临客栈的老板获取一些外界的信息与岛上没有的物资。至于这位老板为何放弃潜心修行,转而做起了生意,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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