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魂_时绪【完结】(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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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下还有魔修!”青琅派的长老大喊一声,在场众人纷纷张望着看向山下弟子。

  他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脸上还附着一缕黑气。

  “袁堡主怎不见了!”又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楼云深抬起眼向四周探去,苦笑着想着果然是被路迟林给说对了。

  沉川扣上岑明的脖颈,手臂上生出的魔气化作铁索的形状将他手脚都束缚了去。

  他张扬着笑着:“如今,可是轮到我了?”

  岑明无悲无喜,淡漠道:“风水轮流转,尽可随你。”

  沉川又低低笑了一声,偏过头望向了山头上的修士们。他们个个拿起法器,面色冷肃地盯着他——这在他眼里并不算什么。

  他的眼底又结了一层霜,犹如天道俯视苍生,帝王俯视蝼蚁。他不屑地想,百年前,谁都奈何不了我。就连你岑明,最终也未曾将我杀死。

  月光已近低垂。天色一股脑地暗了下来。冷冷的风在他的身上、脸上猎猎刮过,教他再一次地体会到一点的凉意。

  “我不杀你。”沉川回过头,眼底的那层冰顿时化作滚滚春水,“少了你,我得多寂寥啊。”

  当初他在流离岛上的那句邀请并非心血来潮。若百年前岑明不曾与他反目,他也会邀他与自己同行。他不知道岑明死守着那方寸的临雪堂,守着他那点光风霁月有什么好,还不如与他做个伴,待此间尽在他们手下,只当看着那些道修、魔修、妖修在红尘中连滚带爬,岂不快哉。

  正如他不懂岑明,岑明也从不懂他。

  岑明张了张嘴,想要出声,却被一团黑雾堵住了嘴。

  “你不用回答,我知你不会同意。”沉川慢慢地说,语气里甚至还染上点温柔地味道。

  “可那又如何?你命在我手,还不是得乖乖随我。”

  他向楼云深等人投去不屑的一道目光,毫不犹豫地冲向了临雪堂的封山大阵。

  群山颤动,鸟雀都向四方奔逃。阵外的魔物们发出嘶哑难听的吼叫,如离弦之箭窜入村落。

  演武台上的弟子齐齐呕出一口血,修为高的尚能保持神智,修为低的竟是直接失去意识。

  岑明在他手下挣扎着,可手脚的铁索却是越缚越紧,蒙蒙黑雾挡住了他的眼,一股熟悉的气味窜进了他的鼻,带着他陷入黑暗之中。

  沉川的视线在他脸上扫过,余光里瞧见临雪堂飞出的一道剑光。

  他认得,是先前他掳走的那个修士。

  剑气没入土壤,斩开了一条鲜明的“楚河汉界”。他提剑而立,将魔修阻挡在剑痕之外。

  “你看,这里还是同百年前一样有趣。”他喃喃说道,提着岑明没入黎明之中。

  第六十四章

  在神魂被锁的那一刻,律九渊终于想起来了一些旧事。

  他见过沉川,在他的灵海里,在他的意识深处。

  因着他神魂未灭,当初未曾破阵的沉川无法真正占据他的躯体。

  他到了灵海之中,见到了传说中的魔主。

  他未束冠,一头青丝倾泻而下,懒散地贴在衣上。衣服是百年前的形制,早就过了时。他与自己面对面站着,抿着唇,像是在打量着一件物什。

  律九渊何曾被人这般看过?

  他方才死了不久,指不定皮肉还是温热的。一身戾气未消,出口便是倨傲的语气:“你是何人?”

  “将死之人,为何还强留于世?”沉川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这般反问道。

  “你是何人?”他还是这般问着。

  沉川不言。

  是撕裂天空的刀光剑影,是卷起海浪的风刀霜刃。灵力与魔气撞在一块,天光都要失了颜色,灵海都要崩塌了去。

  时而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时而日星隐曜,山岳潜形。

  律九渊从未见过这样的刀,这样的魔气。

  他与沉川在灵海中斗了三年,不舍昼夜,不知疲倦。

  最终他神魂被伤,落败而逃,无奈藏匿于一隅之地。

  沉川以为他死了。

  连他都以为他要死了。

  神魂撕裂之苦并不好受,比其往日的火毒之行还要更甚。像是拆散了他的骨头,刮去了他的血肉,一片又一片地再重新安了回去。

  若不是楼云深的那个阵法,律九渊恐怕早就该神魂破散,归天湮地了。可也正是楼云深的那个阵法,教他生不如死。

  神魂痛苦之中,他的意识也是一片混乱。有时候痛苦稍微减轻,他便是清醒的,脑中把从小到大的往事滚过一遍,还没见到路迟林,那点苦楚又纷至沓来。

  他恨不得抓烂了自己的肉,咬碎自己的牙。

  后来他发现,想着路迟林的时候,他的魂魄能好受一些。

  于是,他不断地在脑海里回想着他们的往事。从初见到死亡,从万渊堡到临川,他自己都不曾知晓,那点过去几乎都要刻进他的神魂里。

  他想着路迟林——那个死在他怀里的人,就这样过了好多年。  

  神魂的伤在渐渐愈合,一直到那日,他在模糊间脱出了自己的躯壳,落到了不知是谁的手上。

  他听见沉川说:“开封孟府……那是第一个。”

  回答他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可律九渊却无法想起是在哪里听过。

  他说:“破了这个,您就可以脱困重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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