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终于看清那手的主人是谁,他的银发在水里飘逸,他的眼里倒映着自己的脸,慢慢地消失在漆黑的湖底……
“乌斯曼!”炎惊醒过来,天还没亮,寒气冻得他浑身哆嗦。
“好好的一个梦被他给搅合了。”炎皱眉,翻身闭眼,却再也没有睡意了。
通往黑暗地牢的道路几乎是垂直的。
若脚下不稳,便直坠到底。
乌斯曼一手持灯,一身白衣,走在这地牢潮湿而又陡峭的石阶上,却是如履平地。
一条路,一间牢,却有一百个全副武装的侍卫把手。
乌斯曼终于来到牢房前,长年遭受地下水的渗透,大理石砌成的狭窄牢房内,满是苔藓的气味。
这牢没有门,密布的水珠挂在冰凉的门框上,风一吹,如雨坠下,在门槛上敲出无数的小坑。
这地牢与西凉国同岁,千百年来关了无数见不得光的人。
乌斯曼没有走进牢内,只是站在门口,一双湖水般的绿眸望向里边,在这最为黑暗的角落里,藏着一道比黑夜还要黑的身影。
他和乌斯曼一样的身材高大,有着西凉人的特征。
“别躲着了,你知道我来了。”乌斯曼道,语气不冷不热。
“我没有躲着,”黑影回答,“只是没想到你会来。”
“本王路过此地,顺便来看看你。”
“路过?”黑影轻声笑道,“真这么简单?”
“哼。”
“乌斯曼,别总那么任性妄为,也别总是把世人想得太坏。”黑影劝谏道。
“想得太坏?”乌斯曼忽然笑了,“没有母亲对王权的贪欲,也就没有我的降生。对我来说人之初性本恶。”
“所以你就把他诱骗来西凉?”黑影突然改了话题,叹气道,“你们都不是一路人。”
乌斯曼绿眸微微眯起,很是不悦。
“乌斯曼,你明知道他不合适你,为何还要对他出手?”黑影动了动,在坟墓般的地牢里就像一团鬼火。
“为何,呵。”乌斯曼冷傲道,“我本就是逆天而生,天底下的事情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也没有谁是不合适的。”
“乌斯曼!”黑影几乎要扑出来,嚷嚷道,“我劝你放他走吧!你要想清楚,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听到这话,乌斯曼生气似的转身就走,然而他的脚刚迈上台阶就又停住:“王兄,我想要做的事,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仅此而已。”
说完,乌斯曼便拿着燃剩一半的烛灯,上楼去了。
“……仅此而已?乌斯曼,真的吗?”
地牢里悄然无声,灯火的余晖彻底消失后,地牢的一切重归于黑暗中,就像坠入那万丈深渊……
玥琅宫,空中花园。
在巨大廊柱的支撑下,无数浅金色的棚布张开着,阻挡着毒日的侵袭。
廊间的织金纱幔随风飘逸,显出一派悠闲之姿。
在这满目的姹紫嫣红的花丛、喷泉池和羽扇之间,席地设着一张又张的雪白软塌。
西凉王、王宫贵族和各部落的富商巨贾按照不同的品级和地位,坐在各自的席位中,品着冰镇美酒,看着舞池中的少年表演着剑舞的把戏。
“呵呵,真有趣……”众人都在轻声交谈,互相敬酒,唯独乌斯曼斜枕在一只绣有扶桑花的软枕上,闭着眼似在小憩。
“君上。”有人来了,跪在乌斯曼面前小声唤道。
“雅尔塔,你没看见陛下睡着了?”乌斯曼的身边跪坐着一位身材妙曼的美妃,她以薄纱裹身,美好的胴体若隐若现。
雅尔塔是王宫太监总管,伺候着主君和妃子们的起居,面对半裸着的美妃希娜,他目不斜视,只是道:“但这是君上吩咐的事情……”
“吵什么?”乌斯曼悠然地睁开眼,不温不火地看着雅尔塔道。
“回君上,”雅尔塔赶紧低头道,“大燕使团不出五日便能抵达丹炀城外。”
“是么?”乌斯曼慢慢坐起身来,“这么快。”
雅尔塔一听便明了:“属下告退。”
雅尔塔下去了,去给大燕使团使绊子,让他们在外边多停留一阵。
“君上,您的酒。”希娜见乌斯曼笑了,连忙送酒上去。
“我今天喝得够多了。”乌斯曼轻推开希娜,站起身来。
众人一见君主起身,立刻端正了姿势,低头、屈膝跪着。
“你们随意,我去书房。”乌斯曼毫不留恋地离开软塌,希娜的眼里憋着一股委屈的泪。
君上的捉摸不定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最近这段时间,君上对旁人更加爱答不理。
而且不论她使出怎样的解数,君上都没再临幸她。
想着自己心爱的君上日渐离去,希娜的心里凉极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君上再看自己一眼。
“希娜。”正当希娜难受得要落泪时,乌斯曼又突然回头道,“谢谢你的酒,酿得不错。”
“君上……”希娜枯死的心瞬间就复苏过来,她匍匐着跪倒在地,激动得浑身颤抖,“臣妾谢君上夸奖。”
乌斯曼微笑着离开宴席,银发清逸,衣袂翩然,那超凡脱尘的身姿愣是看呆满堂的贵客,这席间好一会儿都是静悄悄的。
御花园外是一道空阔幽静的长廊,像雪山一样庞大的霜牙正蜷成一团,在那打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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