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新戏就在于一个“新”,还没唱就漏了底,效果大打折扣。
陈十六并非不理解,所以没坚持追问,只是问:“折子戏么?”
“不,就分上下两场戏。”
听这么一说,陈十分兴味更浓。
穆清彦在一旁听了,也暗暗思忖。
鸳鸯扣这东西,他知道,是一种类似九连环的智力玩具。众所周知,鸳鸯成双成对,也代表夫妻恩爱、代表婚姻。鉴于是在戏文中出现,他偏向于后一种。当然,也很有可能是一种饰品,比如腰带上的锁扣之类。
戏文很喜欢用物品命名,比如桃花扇、玉簪记、紫钗记等。
闲谈的时间总是过得快。
如意班的人先走,穆清彦几个倒是不着急,等着茶寮空下来了,再让店家给弄两个素净小菜,吃顿正经饭食再上路。他们已经打听清楚了,从茶寮去杨家庄,半个时辰,再往前一个时辰,有镇子。
时间充裕,他们完全可以天黑前赶到镇子投宿。
经营茶寮的恰也是杨家庄人,一家五口人,没有田地,活计难寻,后来经人指点弄了这么茶寮。因着是官道,倒也时常有商客往来,赚取的钱财勉强养活着一家老小。
这会儿没别的客人,陈十六吃饱喝足,就跟茶寮里的杨老汉闲聊。
杨家庄是个大庄子,村中多是杨姓。
杨老爷名杨材,颇有家财,有两子一女,因着想改换门庭,自小就聘请西席在家坐馆。杨家两子皆聪慧勤奋,可惜的是长子杨如松当年赴考出了意外,摔断了腿,延误医治,落了坡脚的毛病,绝了仕途。幸而次子杨如柏没让人失望,年十六,四月间已过了县里府试,乃是童生。
别看童生不起眼,天下不知多少读书人连这最初的一步都迈不过去。
说得苛刻些,童生都不是,都不能说是个“读书人”。
杨材此番又是大摆宴席,又是请戏班,也是双喜临门的缘故。
马车启程。
陈十六有些无趣:“我们在路上走了几天了,景色都看腻了,不如去杨家庄听听戏?我听说乡间办喜事,不拘是不是亲朋好友,哪怕是路过的陌生人呢,只要愿意,都可以进去吃喜酒,无非是看心意上点儿喜钱。”
陈十六没有过这种经历,有些跃跃欲试。
“晚上住在哪儿?”穆清彦不想去农家借宿,毫无准备,哪怕农家肯给他们腾出一间屋子,可被褥枕头之类的……他觉得会失眠。
陈十六不说话了,其实这一点他也不适应。
“可以看完戏再去镇上,一个时辰的路而已。”闻寂雪提出了办法,那就是不住在杨家庄,反正有马车。
“好吧。”连日坐车,穆清彦也着实闷了。
半个时辰后,果然在前方出现一个村子,看村中房舍,人口不少。
在村里找富户很容易,人但凡有钱,便是置房置地,房屋能彰显身份地位。杨材家是三进的大宅子,古朴的白墙黑瓦,院外柳树成荫,一侧还有池塘,十分诗情画意。大门前有片挺宽敞的场地,此刻搭起了戏台,哪怕离唱戏时间尚早,已有不少急不可耐的村民前来围观。
古时娱乐有限,百姓们平日为升级忙碌,也没余钱去戏园子,所以但凡有看戏的机会都十分激动。
今晚杨老爷摆流水席,大门敞开,前院和大门外都是大圆桌,足够宴请全村人。
村中左邻右舍、近亲好友都来帮忙,管家统管着一应杂事。长子杨如松是新郎官,在内招待宾客,加上他的腿脚到底不大灵便,大门处迎候的事情就委托给二弟杨如柏。
马车离得还远就不能靠近了。
闻寂雪扫了一眼拥堵的场地,吩咐高天道:“找地方把马车存放。”
“人可真多。”陈十六搓搓手,兴奋道:“我们现在就过去?”
“……戏还没开场。”穆清彦突然有点儿后悔,之前没多大感觉,可真的过来才发现,“蹭吃”需要很厚的脸皮。
就算你拿着喜钱去随礼,对方写礼单时问你跟主家是什么关系,撒谎也是很尴尬的。
陈十六完全没有这种忧虑,指着杨家大门处的一个绿色长衫的少年:“那个应该就是杨如柏吧。”
杨如柏的个头跟穆清彦差不多,却不似穆清彦这般单薄,五官端正,自有书卷气。
穆清彦说道:“你什么席面没吃过?我们不是为吃席来的,在外面一样可以看戏。”
只是不跟主家打招呼,很失礼而已。
“不太好吧。”陈十六别扭了,有种吃“霸王餐”的感觉。
这时杨如柏朝他们走了过来。
穆清彦一行三人在众多村民中太过显眼。
杨如柏神色和煦:“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这是在问身份。
“我们是过路的行人,之前遇到如意班,听闻杨家庄有喜事,所以想来凑分喜气。还望杨二少爷见谅。”穆清彦见杨如柏目光清正,神态随和,也就实话实说了。
杨如柏果然没有异色,笑着欢迎:“办喜事自然人越多越热闹,几位能来,欢迎之至。此刻离开席尚早,若不嫌弃,还请入内一叙。”
“怕是打搅了二少爷。”
“此时倒也不忙,宾客们差不多都到了,一会儿等着吉时拜了堂,便要开席。”杨如柏诚意邀请。这也是他三人穿着气度不同,杨如柏有心结实,兼之外头都是村民孩童,很是杂乱,宅中却有同窗旧友前来,彼此引荐一番,不至于冷落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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