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六想不明白,但已从中窥见异常。
“除非,有人给刘屠户报信儿,并且坚定的告知他,其女儿的死时陶家母子做的。”穆清彦嗅到了阴谋。
他们昨夜都在杨家庄,但对刘云芝的死,只以为是上吊。穆清彦见捕快们查案不错,就没多管闲事,所以也不清楚案中因由。作为衙门来说,是后半夜才开始查问,天将亮才有初步结果,别说凶犯还没抓到,即便真有人想要泄露消息,也不会这么快。
就像有一只黑手在幕后操控,那个人想要陶家母子死亡。
借刀杀人么?
女儿的死的确能刺激刘屠户,但刘云芝的死肯定也隐藏了什么。
越往前走,血气越重。
巷子口堵着不少人,街坊邻里指着巷子里的某户人家议论纷纷,面带惧色,却没人敢继续往里去。血案被发现后,立刻有人通知了镇上的保长,先把陶家的屋子给围起来,又有人跑去杨家庄找捕快。
从镇子去县城要更远一点,知道姜捕头儿在杨家庄,他们就选择了更方便的办法。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齐齐朝后退,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陈十六是个胆子大的,硬是朝前挤,最后成功站到最内层,瞪大了眼。
闻寂雪五感敏锐,没去人群中挤来挤去,更何况对于里面发生的事,也不是那么感兴趣。他只是护持着身边的穆清彦,防止他被人挤倒。
穆清彦不需要向陈十六那样拼命,选择一个合适的距离,精神力覆盖出去,一切都清晰无误的浮现在眼前——
这条巷子并不长,窄窄的,里面有几户人家。
陶家在最里面,逼窄简陋的小院子,只三间屋子,一个搭出来的厨房,院子很小,还种着一些辣椒胡瓜等蔬菜。以前的陶家绝不是这样,可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挥霍,这房子还是租来的,房租都拖欠了两个月。
院子当中的空地上倒着一个男人,浑身都是血,把周身泥土都浸染了一片。人已经死了,血迹发黑,还保留着朝外爬的姿势,他的身后留有一条拖拽的血痕,显然是从屋子里爬出来的,可惜终究难逃一死。
哪怕看不到脸,但可以肯定,这个男人是陶家儿子,陶鹏。
顺着血迹往屋内看,屋子的地上仰面倒着一个妇人。这妇人双手朝上抓举,脸上的表情满是惊恐,还隐约残留着泪痕。妇人身上的伤少得多,胳膊上有几道,致命伤在脖子,脖颈喷出来的血将胸前衣裳浸透了。
杀人的凶犯呢。
此刻陶家的院门被打开,一个体壮的男人拎着把滴血的砍骨刀站在门口。四十来岁,面相带着戾气,络腮胡子,是那种瞧一眼就令人害怕的长相。此刻他茫然的望着前方,无声的流淌着眼泪,嘴里喃喃念叨着一个名字:“云儿、云儿……”
半个时辰后,姜捕头儿领着人赶到。
刘屠户很配合,丢了砍骨刀,任凭捕快锁拿,但对于死去的陶家母子,依旧怨恨难解:“他们该死!他们害死我的女儿,我女儿、我的云儿……他们该死!”
姜捕头儿看了一眼现场惨状,面色变了变,强忍着退出来。
“刘屠户,你女儿的死有官府做主,你怎么能……”姜捕头儿不是不理解他的心情,但作为公门中人,绝对不能提倡这种做法,这会给他们带来很多麻烦。紧接着,姜捕头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他:“你怎么知道害死你的女儿的是陶家母子?”
刘屠户闭口不言,一副心若死灰。
姜捕头儿心里发急:“谁给你传的消息?还有,陶家母子是什么时候回到家的?你什么时间过来的?”
捕快们在昨晚曾来镇上找过陶家母子,那时陶家根本没人。
刘屠户依旧不答。
姜捕头儿没办法,只能先将人押走,又吩咐仵作再验查一遍现场,暂且将陶家母子尸身寄存义庄。如今天热,尸体保存时间很短,但这件案子太古怪了。
回到客栈,陈十六叹了口气:“穆兄,你说刘屠户会判死罪么?”
“或许不会。”
古时的律法有所不同,某些特殊的情况下,杀人并不偿命。比如,若是为父报仇,通常不会被判死刑。刘屠户尽管杀了两人,却是为女报仇,若县令同情他的遭遇,再结合陶家母子种种行径,有可能不判死刑。
穆清彦看向陈十六:“对这起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有些古怪,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大对劲。”尽管事情看上去在情理中发展,但陈十六也发觉些许不对劲的端倪,可又想不明白。
穆清彦直接点出症结所在:“陶鹏嗜赌,他要的不是刘云芝或者名声脸面,他只要钱。纵然刘云芝嫁给杨如松,他心里不舒坦,可照他的本性,他只会用各种手段继续勒索钱财,杀人却是损人不利己。那么,他为什么要杀人?陶母又为什么愿意帮他?”
“对!的确怪得很。还有,那个给刘屠户通风报信的人,到底是好心,还是别有用意,我觉得这个人很值得怀疑。”陈十六眼睛猛然一亮,就像老饕嗅到了美食。
穆清彦知道的线索有限,也琢磨不透幕后人的用意。
“你若是想查,想去弄明白刘云芝之死的确实信息。若陶家母子是凶犯,新娘子就不应该是吊死的。”
东院是新房,男人不能进,唯有陶母可以伪装入内。但要吊死一个年轻女人,肯定会有所挣扎,不可能不产生动静,一旦有声响,下人们岂能没反应?所以,他猜测真正死因是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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