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彦绕过去一看,穆林正在杀鱼,那条鱼有两三斤重。李青娥在切腊肉,准备各类菜色,穆婉则挽着袖子搅面糊肉馅儿,旁边有切好的藕,准备做藕夹。便是穆文穆武穆绣三个都没闲着,厨房外头摆着个大木盆,里面兑着温水,塞满了盘子碗筷,三个小的先前就用草木灰在清洗。
穆清彦又不是客,卷起袖子要帮忙。
穆林赶紧拦他:“二弟别动手,就忙完了。”
穆清彦不理会他,蹲下身帮着三个小的洗碗筷盘子。穆家以前碗筷盘子什么的并不多,这还是后来日子好了添置的,平时很多用不上,都搁着生灰,到了过年,几乎天天要宴客,自家吃饭碗盘也多,所以要将这些都清洗一遍,用时方便。
“大哥休几天?”
穆林笑道:“七天,各家衙门都一样。我们家没亲戚,就是村里走动走动,所以我二十六就休了假,初三去上衙。大过年的,衙门也清闲,去点个卯,还能回家。”
说话间穆林处理好了鱼,李青娥接了过去。
穆林洗了手,招呼他一起去堂屋,厨房这里有姑嫂两个就足够了。
把碗筷盘子冲洗最后一道,剩下的交给穆文穆武收拾,擦了手,快步进了堂屋。先前带回来的手炉放在桌上,抓在手里顿觉暖和。
“冷不冷?茶是热的,喝点儿。”穆林一面说着,一面将火盆儿挪近些。
“不要紧,穿得多。”身上的确不冷,他进来时脱掉了斗篷,只是手碰了水有些凉。
穆林见他脸色尚好,加上他好几个月没病过,已经不会如最初那般整天担心了。喝了口暖茶,穆林跟他说起闲话:“上回我跟你提过死了两个游民的事儿,你还记得吧”
穆清彦点头:“找到凶手了?”
“找到了。你猜是怎么回事,那两人竟是玩仙人跳,专门骗人钱的。”穆林摇头:“他们一伙儿三个人,除了死的两个,还带着个女人。他们走南闯北,四处游荡,借着女人的姿色勾搭些男人,若是为女人着迷的,他们就设局让男人钻,再讹钱,若是无人上当,女人就做暗娼,赚几个钱供他们吃饭。”
“所以,这是被报复了?”
“对。那女人假做良家女子,诱得男人上门,另两人扮做兄长捉奸,不给钱就要送官。寻常男人要么是怕丢颜面,要么是怕见官,怕被家里知道,总归只能认倒霉。那男人身上就一块碎银,不足半两,那三人哪里甘心,见他手上戴着个宝石戒指,就给夺了,要男人拿十两银子来赎,谁知反倒丢了命。”
“那个女人呢?”
“不知道,跑了吧。衙门倒是张贴了画像,但是没什么用,那种人流窜惯了,有他们自己的门道。”
穆清彦查了很多案子,很清楚漏网之鱼有时难以避免,尤其是当下环境,所以只是点点头。
大年夜,穆家饭桌上菜色丰盛,有鱼有肉、有鸡有羊,蔬菜除了地窖里的土豆白菜南瓜,还有自家发的黄豆芽,以及养在灶台边的蒜苗。蒜苗炒腊肠。这一年穆家迎了新人,日子又蒸蒸日上,对这样一桌年夜饭,所有人都很高兴。
穆林开了酒,除了最小的穆绣,每人都斟了一杯。
穆文穆武点燃了炮竹,村子里一片噼里啪啦欢响,除夕饭也就开始了。
穆清彦想到独在渡口的闻寂雪,心里蔓延出淡淡思念。
大年初一不能睡懒觉,贴对联儿,窜门拜年,招呼来客。尤其穆家有新妇,穆林领着李青娥在村里转了一圈儿,穆家也来了很多小孩儿,穆清彦和穆婉一块儿招待。忽而想起什么,吩咐高春一句,又把穆文穆武穆绣三个叫到跟前。
“二哥?”
“过年了,给你们发压岁钱。”穆清彦从高春手里接过盒子,从里头抓了几个银锞子,一人给了两个。
穆婉瞧见了吓了一跳:“二弟,这、这也太……”
东西再精巧好看,也是实实在在的银子!
“别人送的,都是年节打赏用的。大姐拿两个玩,一会儿给大嫂两个。”穆清彦给她的是金锞子。
穆婉看着手里金光灿灿的漂亮锞子,只觉得火一般的烫手。
看看穆清彦,想了想,只好说:“如今过年就算了,下不为例。”说罢又嘱咐三个小的,穆文穆武不必多操心,只穆绣小些,也没拿过这样贵重的东西,少不得替她收着。
穆婉突然愁苦的叹口气:“二弟反送压岁钱给我,大哥知道可要笑话我了。”
实际上穆婉是发愁如何“回礼”,她拿不出什么贵重东西,衣裳鞋袜他都不缺。自从穆清彦独立,她就一直受着好处,心里泛虚。
穆清彦自然看得出她的想法,穆婉别看行事爽利,实则心思很细。这也是因为穆家爹娘早亡,操持一家上下,里外都要费心,油盐都要算计,不细致都没法儿过日子。自来都是她照顾弟妹,猛地反过来受了照顾,心里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滋味儿来。
初三下午,穆清彦要返回渡口。
李青娥和穆婉都挽留他:“大过年的,在家多热闹,何况才初三,铺子也没生意。”
“城里有人请吃年酒。”穆清彦寻了个托词。这也不是完全的谎话,比如葛家、郑家都在年前就下了帖子,已定好吃年酒的时间。他这边自然也要还席,所幸那两人都认识,一起请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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