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见罗坚生的好,又能自己考出功名,有自己辅助,还愁没个好前程么。再者说,与其去仰仗别人鼻息,倒不如低嫁,一应大小事都自己拿主意,多快活。
到底想得天真,真的做了夫妻才知煎熬。
罗坚这个人太虚伪,完全颠覆了最初的印象。然而木已成舟,她也不肯在外人面前低了气势,自然对家里报喜不报忧,强撑欢颜。也就对着自己亲娘透露几分。
“这次的事儿不小,老侯爷病倒了,家里家外都被侯夫人母子把持着。如今他们还不敢过分,可万一老侯爷……”侧夫人也愁:“这事我都不敢打听,怕触了老侯爷的心。只是从那边的消息来看,很不乐观,连恪郡王都退避了。”
这么些年侧夫人也不是白活的,老侯爷身边自然也有她的耳目。
田秀芳年轻,遇到这么大的事,只勉强面上稳得住,可心里没主意,罗坚更别提了,因此今天回来,就是找她娘商议商议。
侧夫人道:“寿山侯府可是老勋贵,皇帝再严惩,也不能要人命吧。听意思,估计会削爵。”
这是侯府设想中最坏的结果。谁也不觉得皇帝会要侯爷的命,顶多拿几个家奴顶罪,算是给百姓一个交代,再罚银,此外还有一个可怕的惩罚,就是削爵。原本爵位就是世袭降等,田元绍这一代得了恩典,十分不容易,若真把爵位给降了,对侯府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侯府氛围不好,田秀芳吃过午饭就走了。
回到家,随口问下人:“老爷呢?”
“老爷在书房。”
田秀芳直接往书房走,书房的窗户大开着,罗坚月白锦袍,天庭饱满、眉目俊朗,是个气质温润的人。
当初田秀芳去城外踏春,正好在寒叶寺附近,隔着寺庙院墙听得有人念诗书,声音清朗,好似潺潺春水流淌进心间。她随口问了问,得知不少罗坚的事情,又一次见到对方长相,不免动了心。当然,仅仅如此并不够,难得罗坚争气,进了殿试,有了资本,这才成就了姻缘。
想想当初,再看眼下,田秀芳心灰意懒,干脆转头走了。
罗坚并未注意到她,他正看着手中纸张。
这是一封信,信的内容是拓印的,乃是文御史收到的匿名信。罗坚再如何,也是正经殿试出生,又是翰林院待了三四年,交好者也有数人。这封信就是友人拓印给他的。
便是友人,若是单看字迹,也会认为是出自罗坚的手笔。
一开始罗坚只认为有人要对付侯府,故意借他的手挑起矛盾,信上的自己定然仿造他的笔迹写的。如今看到拓印的匿名信,的确是仿造的笔迹,的确十分相似,但是……他认出来了!
是林若兰!
罗坚手一抖,纸张飘落。
他认识林若兰的时候,刚刚十五岁,那时林若兰十三,宛若豆蔻初开,婷婷袅袅,风姿已有雏形。难得林若兰不嫌他穷酸,反欣赏他的才华,与他诗书相合,情愫暗生。
那时为生计,他常常替人抄书,林若兰也会帮忙。为此,林若兰仿造他的字迹,未免别人瞧出来。一年又一年,林若兰又有天分,竟把字迹仿造的真假难辨,但是他还是能认出来,因为林若兰写某些比划会漏一点喜好,很细微,但仔细看就能看出来。
林若兰,她不是死了吗?
一想到那个人没事,还来到京城,写下这封匿名信,罗坚只觉一股寒气爬上脊背,手指都在痉挛。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封信不仅是要毁掉侯府,还要毁掉他。
罗坚用手遮眼,急喘了几口气,好似鱼儿脱了水,半晌才缓过来。
他跟林若兰相识十年,要说没感情那是骗人,林若兰有才有貌,哪怕后来林家败了,他也没跟林若兰断了往来。他也清楚,林若兰的身份不可能娶来做正妻,但他觉得将来高中做官,有了银钱资本,可以给她赎身,纳来做妾,养她一辈子。谁知有后来变故。
他的确过了殿试,还被侯府看中,要招他为婿。
他想不出拒绝的理由,若是拒绝,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到派官,若是接受,不仅立刻能得官,还得了侯府依仗。他一直渴望青云之路,光耀门楣,这是上天赐的大好机会,他不能错过。
只一件,如此来,他不能给林若兰未来。
寿山侯府正是林若兰的仇人,曾经他还承诺会为林家伸冤。
他不能断送前程,只能让林若兰闭嘴。
那样大的火,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林若兰又藏在哪儿?
他看似整日龟缩在家中,实则通过友人来往,对案情进展一清二楚。目前还处在博弈阶段,但查案的速度很快,据说还有更关键的人证,乃是杀手锏。
会是林若兰吗?
那个女人的聪明,他深有体会,只是没料到时隔多年,会用在自己身上。当初真不该大意,应该等火灭了再仔细查一查尸骨才对。
罗坚起身朝外走,打算将人找出来。
单单凭他自己做不到,好在有寿山侯府。侯府已经被架在火上烤,想逃过一劫,什么法子都会尝试。若是他们得知天水县林家女儿还活着,肯定会想到意味着什么。
第165章 判定
田元绍近来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得个空闲,正比眼假寐,听闻罗坚来了,心里头不耐烦,不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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