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华检查了一遍,又看了看“俘虏”,对着门外看守的人道:“老规矩。”
看守连声应承,送走了人,这才进屋。
这次掳来了十七个人,是两家商队,全都是男人。早前官道就出过事,因此一看到劫道的冲出来,这些人就没敢反抗,只盼着舍财免灾,谁知这些劫匪竟连人也掳。尽管想安慰自己或许是想要赎票,但到了黑龙寨,心头止不住漫上不安。
看守也不理会这些人,将装水的空碗收走,从外把门关上就走了。
咔嚓,很清晰的落锁声。
屋子有个粗糙的木头窗户,一半卡死,一半虚掩,是下面的卡槽坏了。一个壮小伙儿小心翼翼从窗缝里往外看了一眼,忙又蹲下,压低声音说道:“外头的人走了,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院子屋子虽多,却没有任何人走动。关进来时他们看见了,一半屋子是装抢来的货,其他三个屋子都是关着人,门从外面上了锁,之后就没人看守,哪怕院门外也没人。
屋子里有个穿绸缎圆领袍的中年人,他是商队的东家。
“正午了,他们应该都去吃饭了。”依稀能闻到空气里的饭菜香,单从味道来判断,那饭菜就不差。
话音一落,就有人肚子咕噜噜的叫唤。
他们一早从万霞县出发,日上中天,本打算找地方歇息吃些干粮,结果就出了劫匪。出门在外,又是常在这条官道上行走,消息自然灵通,但人都有几分侥幸,觉得倒霉事不会那么巧就落在自己身上。
谁知……
“东家,这些山匪……他们可是杀人的啊。”
“是啊,东家,你说他们把我们绑来是不是要钱?万一、万一得了钱又撕票怎么办?”
“东家,我们该怎么办?他们杀人不眨眼,我还有老婆孩子,有老爹老娘,我不能死啊。”
恐惧蔓延,所有人都慌了。
东家更怕,他不止有妻有子,还有铺子买卖,正值中年,好日子多着呢,哪里愿意死在山里头。他更是明白,这些人担忧的不无道理,别说山匪本就杀人不眨眼,更要紧的是他们看到了山匪的长相,这还能活吗?
山匪、山匪……
东家常在万霞县贩运红花,也曾在花楼寻芳,就凑巧遇到过李子英几人。那时看到几个富贵公子排场很大,打听过,知道是京城来的权贵公子,可如今,这全贵公子竟然“落草为寇”!那等人物,能是缺钱吗?他简直不敢想,只知道不逃出去,一定会死!
他一个人肯定不行,所以他把李子英等人的身份说了。
“什么?!这、天啊!”所有人都被炸的头晕,紧接着便是灭顶的绝望。
他们都清楚李子英等人的身份代表着什么。
东家咬牙:“等!等天黑了,我们逃出去!他们看管的不严,手上绳子用牙咬,多花些功夫总能弄开。这窗户没锁死,外面院墙也不是太高,等跑出寨子我们就分散,外面是山林……能不能活,听天由命吧。”
天黑了,山寨里没人给送饭,连水也没有。
屋子里的人经过一个下午,已经将捆缚双手的麻绳弄开了。因着院门关着,院子里也没人看守,只要轻手轻脚就不怕,几个人依次从窗户翻出来。他们没立刻就跑,而是去其他两个屋子,将里头的人都放出来。锁不好砸,直接将窗子捅破,很快十几个人手脚恢复自由,站在院子里。
“大家齐心合力跑出去,出去后就散开,能不能活命,全屏本事。”这也是他们相助其他人的原因之一,人多了更好搅乱视线,增加逃生几率。
这就是博运气,所有人心知肚明,纷纷点头。
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他们从屋子里搬来凳子垫在院墙边,挨个儿翻过去,穿过前头的院子,正是宽阔的场地,山寨大门就在前方。天黑黑的,林子里也毕竟安静,场地周围没人没灯,只大门处挂着两盏灯笼,旁边有间屋子里有灯,那是值夜人睡得地方。
大门紧闭,虽是木头门,却是一根根碗口粗的圆木制成的大门,一丈来高,横了一根粗木,又重又长,须得两人才能抬下来。
一行人蹑手蹑脚,两个人盯着值夜的屋子,其他人合力去开门。
“好了!”大门推开,安静的夜晚门轴转动的闷响格外清晰。
只把门开的容一人穿过,便再也人耐不住,一个个争先恐后朝外跑。虽说商议好一逃出去就四散,各逃各的,但谁都不傻,掳来时又没蒙着眼,他们很清楚哪个方向是出山的,都想往山外跑,因此十几个人都是相同的方向,只是速度各有不同。
“啊!”突然跑在最前面一个人惨叫一声就倒了。
其他人都吓了一跳,离得最近的一个仔细一看,脸色大变:“箭!有人放箭!”
话音未落,又有两人惨叫。
这下子都知道不对,扭头就朝后跑。
“驾!”林子里响起马蹄声,几只火把亮了起来,犹如鬼火朝逃散的人追击。
明显是早有埋伏。
逃跑的人再不敢往一个方向挤,更不敢发出声音,都祈祷着别追自己。
那些火把呈现半弧形,驱赶着逃跑的人,迫使他们都朝预定的方向跑,再逐渐收缩口子。
这是一场狩猎。
“猎物”们有被弓箭射死的,有被套马索套住脖子拖死的,有慌不择路掉进陷阱刺破肚肠的……李子英几人箭法准头不错,可以想象是如何练出来的。待玩的尽兴,天光初亮,便回山寨歇息,自有人留下打扫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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