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接到这个差事,庞忠就明白差事不好办,所以他宁愿查不到东西,总好过查出大麻烦。
李子英四个只剩尸骨,反倒有利于庞忠操作。
当然,对于案情各方面,庞忠是不敢隐瞒皇帝的,他不给确凿的定论,但方方面面都提及了,皇帝不是蠢人,当然知道字里行间之外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内容。
刚到小院儿,陈十六已经等候在这里。
“穆兄,怎么样?一切顺利吗?”陈十六因为担心回京后有变故,没有返回凤临,一直停留在京城等消息。
“没事。”
“要回凤临吗?”陈十六问。
穆清彦看了眼闻寂雪,随后说道:“歇两天再说。”
“也对,你们从万霞县赶回来,一路肯定累了。如今正是踏春的好时节……上回穆兄也是这个时候来的京城啊,可惜去的地方不多。”陈十六想好好儿尽尽地主之谊,说了好几个游赏的地方,提议过两天带他们去。
临走时,陈十六状似随口说道:“那个,穆兄,我定亲了。”
穆清彦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兰家的姑娘?”
陈十六点头。
“恭喜。”
算起来,从两家提起这个意思,有一年了。两家本就交好,彼此相熟,儿女各方面匹配,基本一说就成。作为女儿家的矜持,拖了一拖,今年二月正式小定。按照当下习俗,不出意外,明年就会成亲。
陈十六比穆清彦大一岁,今年十八,算来不小了。正常男女,都在十八岁前嫁娶,迟了就惹人闲话,对说亲也有影响。如今再看,陈十六对婚事的抗拒少了很多,倒是多了点腼腆羞涩的意思,可见兰家姑娘的确不错。
陈十六走后,穆清彦才说:“贤郡王府查的如何?”
“蔡骏驰的确深居浅出,郡王府巡卫严密,又有神捕司暗中盯着京城,加上当初协议,我并没有贸然派人潜入。”再者说,潜入郡王府没多大意义。
蔡骏驰那般谨慎的人,即便是在私下里,也绝不会提及自己的秘密。若是只探听蔡骏驰和贤郡王日常,有什么用?他又不掺和皇子们争储。
之前跟陈十六说要歇两天,是要搜集一下贤郡王府的消息。
穆清彦闲着,闻寂雪则去跟下属见面。
这座小院儿属于陈家,闻寂雪不像惹人注目,所以见面选择了其他地方。
对于蔡骏驰的调查,不尽如意。
蔡骏驰出自松陵府,闻寂雪去年意外得知这条线索,就花了大力气命人调查,但时至今日也没有好消息传来。这也在预料之中,但多少还是让人沮丧。
在闻寂雪忙碌的时候,穆清彦收到一张请柬。
付景春送来的。
穆清彦心情有些微妙,上一回不知情,可如今知道了,算起来,付景春还要喊他一声“表舅”,其母福惠长公主是他表姐。付景春比他大十岁呢,辈分如此高,都是因为老来得子的缘故。颜芝鹤成婚多年,其妻曾怀过胎,但没保住,直到颜家出事前终于得偿所愿,那时颜芝鹤都快四十了,而元后是颜家长姐,颜芝鹤是幼弟,本就隔着近十岁的年龄差。
付景春要组诗局,听闻他在京城,特地来邀。
细算起来,付景春对他的态度是有那么一点不同,但他不认为付景春知晓他的身份。至于赴约……他不打算去。他又不会作诗,也不想跟京城子弟交集,更何况现在正值李子英的案子敏感期,还是低调些的好。
他回复了帖子,命高天送去,托病推掉邀约。
付景春倒是宽和,并未因此生恼,还派人送些补品。
他跟付景春,不论是家世、性情、爱好都不是同类人,但从上回见面起,他就感受到付景春的善意。若在以前,他或许会接触接触,但得知了颜家的事,反倒觉得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这天早晨,有人敲响院门。
焦礼开了门,不及询问,便见几个人鱼贯而入,个个手中捧着东西,在为首之人的带领下,进了待客的正堂。为首之人尽管是一身常服,但四十来岁的男人,面色白净无须,笑容再和善也掩饰不住眼中睥睨,那随手一个挥动,小指微微翘起,等他一开口,特殊的嗓音更是显露了身份。
内监!
他身后跟着四个人,大大小小的盒子打开,满匣的珍珠宝石、金灿灿的元宝、莹润通透的上等美玉,东西瞧着不多,却十分贵重。
“贵妃娘娘早听闻过穆神断的大名,只要穆神断为娘娘解忧,事成之后,另有厚礼奉上,便是为穆公子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是难事。”
竟是丽贵妃派来的人,为的是什么,不言自喻。
这个烫手山芋,穆清彦哪里肯接。
“承蒙娘娘看得起,在下徒有虚名,哪里值得娘娘如此。再者,娘娘心事,自有皇上关怀,草民不敢逾矩。”穆清彦这番推拒自然让人不悦,可来人面上刚有怒色又压下了。
李子英的案子,皇帝亲自过问,派了钦差查探,如今朝廷尚未正式给出定论,丽贵妃却私下来找穆清彦再查。说的严重点,这是蔑视皇威,若传扬出去,不知会受到多少攻歼。当然,若穆清彦私下接了,不声张,皇帝知道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可若闹得人尽皆知,皇帝也不能装不知道。
“你这是不肯了?”来人如何听不出话外之音,正因此才忍耐怒色,但他着实没将穆清彦放在眼里,尤不甘心。这回的差事自以为是美差,十拿九稳,谁知遇到个敢违抗不遵的,要他如何跟贵妃回禀?贵妃盛怒之下,岂不是拿他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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