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彦在屋子里试衣裳。
穆婉给他选的颜色是青碧、月白、雪青,颜色好,清爽凉快,再者,这样的颜色挑肤色,倒是穆清彦本身肤色白净,又自小没干什么活儿,衣服一上身效果就出来了。穆婉细心,又给做了两双新鞋,也不知费了多少功夫。
这时节菜园子里的菜很丰盛,手里有了余钱,穆婉也舍得买肉,毕竟家里还有个穆绣,总不能不沾荤腥。
豆角炒肉、番茄鸡蛋、土豆炖肉,又有一盘素炒青菜,最后一个竟是炝炒银丝菜。
银丝菜是好听的叫法,一般都叫藕带、藕心菜,采摘最好在荷叶刚刚冒头的时候,顺着藕干朝淤泥里摸,轻轻一抽,白嫩的藕带就出水了。藕带鲜嫩,做法繁多,味道美妙,古人也很喜欢这道菜,每到时节都会抽藕带。
凤临县多水,荷塘自然也多,甚至一些田地头的水沟都会长莲藕。每年到这个时候,穆家和村人都会去弄这个,因着穆林会浮水,甚至穆文穆武也是个中好手,每年他们都不缺藕带吃,因为荷塘越大藕带越多。
穆清彦前世也吃过这个,很喜欢,可惜那时候作为一个城里人想吃个新鲜正宗并不是那么容易。他是有钱,但远不到为个喜欢的菜可以远程空运的地步。
“二弟尝尝,我去送果子,正好王大哥抽了藕带,听说你回来,定要我拿回来做给你吃。你往年就爱吃这个。”穆婉将盘子挪到他跟前。
“好吃。”穆婉的手艺算不上出色,很家常,但藕带的鲜美难以掩盖。
这样丰盛的一桌子菜,三个小的也吃的满嘴油。
或许穆清彦做饭手艺很好,但对于弟妹来说,他们自小吃惯了穆婉做的饭,那是属于家的味道,自然格外不同。
饭后,赵叔赶着车过来,之前说好了送他们回渡口。
穆婉将装桃子的竹篓子腾空,从菜园子里摘了新鲜蔬菜,满满装了一篓子,让他们带去吃。如今家里就两个人,那么多菜的确也吃不完,穆清彦就没推。穆婉又找个包袱皮儿,将几套新衣裳新鞋仔细装好。
末了又把穆文穆武叫到一边,嘱咐道:“铺子里忙,你们二哥身体不好,平时看着点儿,别让他太累。你们的新衣裳我正做着,过两天给你们送去。在铺子里别闹脾气,都听你们二哥的话。别跟人起争执,不准跟人打架,受了委屈暂且忍忍,要是有人故意欺负你们,告诉大哥,咱家也不是怕事的。”
穆婉不放心的絮絮嘱咐,穆文穆武从小到大习惯了,加上离家多时,也不觉得厌烦,都认真的点头记下了。
回渡口的路上,赵叔跟穆文穆武说着话。
早先的穆清彦不大出门,也腼腆内向,一贯不怎么言语,赵叔自然清楚,所以只偶尔跟他说句话,大多还是听着穆文穆武嘻嘻哈哈。赵叔是个爽快利落性子,早年还不认老,跟着穆父学拳脚,到底比不得穆文穆武他们。
到达渡口的时候,赵叔似想起什么事。
“清彦啊,有个事跟你说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在这儿开铺子,有人眼红,觉得你赚了不少钱,这不,就想着也过来开饭铺子。”
“谁家?”穆清彦对此并不介意,自己做生意就不许别人做了?只要别恶意竞争使坏手段,他都无所谓。
“牛家老大。”赵叔摇头:“为这,牛家还闹了一场,到底拗不过小辈儿。”
牛老汉觉得自家这么做不妥当,总有种抢穆家生意的感觉,觉得会被戳脊梁骨。但儿媳妇们不这么认为,或者说,她们觉得挣钱就行,便是穆家心里不爽快也拦不着他们,难不成渡口是穆家的?
穆清彦又问:“老大家要出来做生意,老二家同意?”
牛家没分家呢,做生意到底比种地清闲,还能每日摸着现钱,真要藏私谁知道?这样最容易闹纷争,牛家两房又不是多和睦,牛老汉也是明眼人,肯定要提前解决隐患。
赵叔笑道:“那能同意?连分家的话都闹出来了,也不知最后到底怎么样,这两天也没见吵。你赵婶儿说,八成是作准了主意,她见牛家两个媳妇这两天总在一起,牛家两兄弟也忙着呢。”
穆清彦只把这事当闲话听听。
送走了赵叔,兄弟三个烧水洗澡,之后就各自睡了。
次日一早,铺子里又重新开始忙碌。
穆清彦发现,今天铺子里的客人有点儿不同。好几个人看似吃着早饭,却心不在焉,目光总在他身上游离,就似在动物园观赏一样。其中有个人挺面熟,是在聚名茶楼说书的先生,于是,略微一思忖就明白了,这是李良吉的案子传开了,这些人是来看稀罕的。
等着铺子里逐渐清闲,那说书先生站起来:“穆掌柜,可否过来坐坐?”
闻言,其他几个看客也都聚焦过来。
穆清彦顿时想到前世被记者追击的经历。他一般都是接私活儿,很低调隐秘,但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因此他在某些记者眼中属于很有价值的挖掘对象。
穆清彦坐了过来:“先生今日不说书?”
身份被戳穿,这人笑笑:“今日轮休。”
这位说书先生名叫常云生,三十来岁,一身长衫,颌下有须,形容儒雅,也是个读书人。一般读书人都不屑从事说书的行当,觉得有辱斯文。这位既然做了这个,思想自然没那般迂腐,但同时也表明他断了继续科举仕途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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