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有财除了爱财,也是要面子的,当着家下人和捕快们,只觉得脸面都丢尽了。
“快带姨娘回房去!她失心疯了!”余有财连连摆手,又是烦躁又是憎恨。
疯子的力气虽大,但只要老爷发了话,两个婆子就不怕伤着小姨娘,当即加足了力气,硬是将人拖走了。哪怕隔的很远,小姨娘一声声的撕喊还是传了过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穆林听到外面何川的声音,将门打开,四人才进来。
穆林忙将大门又关好,以免看热闹的村民闯进来。
“二弟,听说你在这查那个鬼母?昨晚的事不会是鬼母干的吧?”穆林小声的问。
别说是参与者案子的人,就算是之前为小儿子回来欢喜的余有财都隐约明白了什么。那么多丢孩子的人家,谁家不是好好儿的,偏自己家招来捕快,又闹出这么一场,不怪有人捣鬼,难不成怪神佛惩罚自家吗?
“一会儿说。”
穆清彦先回溯昨晚的事发经过。
*
早先便提过,小姨娘的儿子尚未满月,孩子平安回来,她志得意满,处处借着孩子谋好处。
余有财对此事并非一丁点儿猜疑也没有,但这个孩子除了健康,模样似乎差不多。他没觉得小姨娘会认不出亲儿子,孩子又很乖巧,能吃能睡,比之前病恹恹哭哭啼啼惹人喜欢得多。加上小姨娘左一句有一句的描补,余有财深觉有理,越发疼爱小儿子,毕竟这是被上天眷顾的孩子。
小姨娘提出要给孩子办满月酒,余有财自然同意。
只是操办席面等事,余有财交给余太太去办。倒不是别的,余太太跟了他二十来年,深知他的脾气,不会胡乱花钱。
小姨娘却觉得是因自己只是姨娘,一家都看不上自己,心里更嫉恨大房。
如今小姨娘对孩子也亲近很多,毕竟之前的孩子纵是哭闹生病,哄一会儿耐性就被折腾的没了,干脆甩手给奶娘。现在的儿子却能吃能睡,不爱哭闹,小手小脚又抓又踢,着实喜人。
晚上小姨娘抱着孩子嘟嘟囔囔,把一肚子的委屈都说了,又督促他快快长大给自己撑腰等语。
夜色渐深。
一抹黑色人影越过高高的院墙,恍若一片黑色羽毛飘落。
月光皎洁,推开门进去,月光倾泻而入,将屋内一切映照的分外清楚。屋子是一明一暗,正对门这间是喝茶待客,左侧一道帘门,里头是睡房。婴孩的小床也安在里屋,奶娘睡在旁边的横榻上,方便照料。
自从先前丢了孩子,这回奶娘更警醒。
外间门一响,奶娘一下子就吓醒了,睁开眼,倒是没听见什么声音,正以为是多疑,却见一抹人影靠近了小床。
奶娘张口就要叫,却见那人影转头盯住她,奶娘顿时一口凉气窜上头顶,声音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叫不出来。那张脸、那张脸实在太恐怖了,这真是人吗?一定是鬼!
奶娘眼皮子一翻,吓晕了。
这个夜半到来的黑影正是乞丐婆,然而时隔两年,她的变化很大。那双眼睛阴冷阴冷的,半张脸毁了,像是火烧的,一片疙疙瘩瘩的疤,蜈蚣一般趴在脸上,头发依旧是乱草一样。这般形象本就吓人,又是在夜里突兀出现,而她怀里居然怀抱着一个死去的婴孩儿。
她走到大床边,把怀中婴孩儿放在小姨娘身边,还轻轻拍了拍,似怕惊醒他一样。
月光透过床帐照在婴孩儿身上,绝对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孩子的脸已经腐烂,露出森白的鼻骨、下颌、额头,蛆虫在腐肉里爬行涌动,阵阵浓烈的尸臭。孩子身上并不是包着包被,而是整整齐齐一套大红的小衣裳,绸缎裁剪的,十分精细。他的两只小手腕上各套着一只细细的金镯子,带着两个精巧的纯金小铃铛。
小姨娘睡梦里被尸臭熏醒,第一反应是孩子拉了,张口就唤奶娘:“人呢,睡死了?快看小少爷是不是拉了……”
话未说完,眼睛已经睁开,忽觉不对。
她的手摸到身侧怀里有个东西,冰冷、僵硬,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她低头看了一眼,借着月光,视线十分清晰。
“啊——鬼啊!”小姨娘吓得魂飞魄散,双手连忙乱拨,要将吓人的东西甩下床去。
“他想娘亲了。”突然一道沙哑阴冷的嗓音响起。
小姨娘寻声望去,这才发现屋子里站着一个黑影,恍若鬼魅,声音又似地府来的勾魂使者。小姨娘是做了亏心事的,一见之下就吓破了胆,这才明白刚才的眼熟从哪儿来。
床上这个事她的亲生儿子,她让老娘带走埋了的。
尽管没亲眼目睹埋葬的过程,但她觉得愧疚,又到底是亲儿子,所以给了老娘不少钱,还特地将一对带铃铛的金镯子给老娘,让老娘给孩子带着下葬。夭折的孩子是不立坟的,况且还是不能公开的死亡,老娘说过,是寻了林子里一处隐蔽地方埋的,坑也挖的很深,不会被野兽刨出来。
所以,这孩子、这孩子回来找她报仇了吗?
“不,不,不是娘害死你的,你是病死的……”
“他要跟娘亲在一起,他说冷,要我带他回家。”沙哑阴冷的声音在继续,不管她怎么捂耳朵,声音依旧往她耳内钻。
小姨娘缩在床脚,抱紧了被子,拼命摇头:“不,不要,他死了,他是鬼,你也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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