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欺长长舒了口气,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多余的力气,哪怕只是闭上一双眼睛,都能耗去他所剩无几的小半条性命,故而薛岚因再尝试着去唤醒他的时候,已经得不到任何有效的回应。
好在薛岚因是个聪明人,他明白沽离镇内外一带全是归属于聆台一剑派的势力与眼线,倘若明目张胆地带着晏欺在外来回穿梭,必定会引起更多难以预知的祸乱。所以他难得理智地没到大街上一通乱窜,也没急着性子进镇里四下寻找郎中,而是抱着晏欺一路避人耳目地往镇外绕,约莫过了有小半个时辰,渐渐感觉到怀中人大半片衣襟已被冷汗和血水湿透,薛岚因终没敢继续往前横冲直撞,转停下来仰头扫视一周,将目光远远往向了路旁一处暂且避风的小茅草棚。
那草棚子里破旧无人,三面围墙,一面临风,指不定是哪家猎户出行留下的避雨之所,然因久无人居,不经打理,故而显得破破烂烂的,地上茅草又稀又潮,踏上去还泛出一股子弄弄的土腥味。
薛岚因低头扒拉晏欺几下,却见人已昏昏沉沉地没了意识,只好兀自叹了口气,将他轻轻拖进稍为干燥的小角落里,摊平,放稳,又折了一堆杂草垫在他脑后作枕头用。
——这混账小子打小没照料过人,纵然其心思再怎的细腻,也比不过手脚上的笨拙生硬。晏欺让他摁在怀里,就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几次磕磕绊绊的,不是压着了头发,就是折到了胳膊,最后实在受不住了,起身虚弱地挣动几下,薛岚因却只当他还在怄气,不由分说又给按了回去,三两下便治理得服服帖帖,有口难言。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薛岚因想,早年晏欺闭关的敛水竹林里,环境幽静,温度也适中,而今四周时冷时热,潮入骨髓,必然不是能修养伤病的合适地盘。
可若无晏欺亲口允许,薛岚因又怎敢自作主张地将人往靠近沽离镇的中心范围带呢?
万一中途撞上个莫复丘或者沈妙舟,那还真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烂眼睛往死里招苍蝇。
薛岚因火急火燎地绕着晏欺兜转了好几个圈子,一时别无他法,只能跪坐下来,撕下衣角汲了点水,战战兢兢地替晏欺将额前大片冷汗沾干。然而昏睡中的晏欺并不安分,许是背后汗湿的部分与血水混合在一起黏/腻而又不适,途中一直试图往墙角里缩,薛岚因实在拿他没有办法,摊开双手绕弯折腾了好一段时间,终拧了眉头,哀叹一声,万分郑重虔诚地对晏欺道:“……师父,得罪了!”
说完便微微上前,顺着那层轻软的衣襟探至晏欺的腰带,一拉,一扯,二话不说,便将整件外袍剥除下来,大片光洁的肩背顿随之袒/露无疑。
薛岚因呼吸一滞,双眼不由自主地黏上晏欺身后每一寸苍白柔软的皮肤,如画一般,优美柔和的线条丝丝刻入眼底,一瞬便成心中挥之不去的永恒。
习武之人的骨骼肌肉本该结实而又硬朗,然晏欺一袭厚袍之下的身体却格外清瘦纤弱,一手触摸上去,就像是探入一团轻盈温软的冬雪。
薛岚因有些心猿意马,徒然一人怔了一会儿,许久方想起手头事情要紧,咽了咽口水,赶忙攥了衣角上去为晏欺擦身。
一面擦着,他就一面满头囫囵地想道:“我这又是在做什么?他可是我师父啊!”
但……师父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不准摸也就算了,难道还不能偷眼瞧瞧么?
等等——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咱师父是个活生生的大老爷们儿吗?
薛岚因一时心乱如麻,手下的力道也险些没了轻重,粗砺如砂的破布条一下子招呼在晏欺背上,顷刻将他骇得半醒过来,又开始恍惚迷蒙地朝墙角里挣动。殊不知他后半片外袍是压在薛岚因肘下的,稍一翻身,便“嗞啦”一声从中间撕裂开来,一身上好轻纱瞬间糟蹋成了地里的烂白菜,连带着半边瘦削的肩臂也遮盖不住,稀里糊涂撞入薛岚因眼里,顿将他惊得眼角眉心狠狠一跳,一时间连话也不会说了,只觉胸口一阵气流纷纷上涌,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鼻间已没羞没臊地淌了两行热血。
——这下好了,晏欺吐血,他流鼻血。
薛岚因心里像是实实稳稳装了一只漏斗,五味杂陈地就往外一通乱倒,好一阵子,才冷静下来,一把掀开外袍给晏欺盖上,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而后,便一人背对着墙角坐了下来,没敢看他,转而抬头望向艳阳高照的天空,久久不发一言。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对不省人事的师父产生一丝异样的想法。
可是……人都嘴对嘴地亲过两回了,再多瞧上几眼,又不会怎么样……
是个人,都会对美好的事物有一定的向往之心,何况,他薛岚因还是个不折不扣的俗人。
于是乎,俗人内心极度煎熬地挣扎了大半个时辰,一直到最后太阳转过几道弯匆匆落下了山头,终是狠狠吸了一口凉气,一个猛子回过头去,一不做二不休,做贼似的将晏欺身上那件外袍捏在手心里,轻轻一撩,双眼直勾勾地朝里探了进去。
结果偏是那么不巧,正对上了外袍之下一双雾蒙蒙的凤眸。
第35章 徒弟太烦人了怎么办
薛岚因做贼心虚, 像是活见鬼了一样长长“哎”了一声, 随即连连后撤数步之遥,愣是与此刻毫无战斗力的晏欺拉开一道显而易见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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