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虚记得自己登时两手一抖,朝他摇了摇手上的小破碗,那里头两枚铜板被摇得叮当响,咧嘴笑道:“兄弟,你真有脸。”
君卿笑笑,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随手一抛,接在手中,道:“我真没钱,也真饿了,巧了,你也一样,我去把它当了,你赏脸么?”
唐景虚眯眼看了他片刻,伸了个大懒腰,把仅有的两枚铜板塞进裤腰带的缝隙里,踱着慢悠悠步子跟着他走了。
如此算来,和君卿相识,大概也有五百年了吧,那会儿他刚被白相实强行从地里刨出来,拎着脖领子带出胤墟不知随意丢在了哪里,他四处晃荡着,像是一只失了智的游魂,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完全被当成得了失心疯的可怜人,倒是君卿蓦地蹿上来闹的那一出,莫名就给他激灵醒了。
之后的五百年,君卿偶尔出现过几次,唐景虚虽未在仙都见过他,但也慢慢摸出了此人的不一般,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也没觉得如何,一如既往的态度倒是助长了两人的熟识度,不知不觉,就成了现在这样的关系,说不清究竟算不算是朋友。
刚被君卿半拉着在席上坐定,就见身旁晃过来一道人影,唐景虚脑袋都还没来得及转,就先被敲了一记暴栗,这下不用看都知道来人是谁了,唐景虚无奈地说道:“老白,这么多人呢,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就不能给点面子?”
来人正是白相实,他恭敬地向君卿行了个礼,转而面向唐景虚立时就吹胡子瞪眼了,话没出口就又是一巴掌往他脑袋上招呼。
见他脸色不好,唐景虚没挡,乖乖受下了,还不忘往旁边挪了个位子,招呼他坐下。
白相实没好气地瞪了唐景虚一眼,这才在他身旁坐下,待君卿向众神官说起神祭的那些个场面话的间隙,唐景虚悄咪咪地压着声音问道:“怎么?他打你了?”
白相实斜睨唐景虚一眼,摇摇头。
“那你生个劳什子的气?”唐景虚给他的杯里添上酒,笑道,“难不成还在那乌烟瘴气的地方呆上瘾了?或者是觉得被个毛孩子扫地出门,心里不舒坦?”
白相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垂眸望着空空的酒杯,难得深沉地说道:“他就问了我一件事。”
唐景虚也跟着饮尽杯中酒,似是随口一问:“什么事?”
“他问,那三百年,你去了哪里。”白相实的视线落在了唐景虚的侧脸上,声音里带着意味不明的戏谑。
唐景虚倒酒的手没有任何停顿,似是并不意外,“那你怎么答的?”
“剑就在我脖子上架着,自是实话实说,”白相实将自己的酒杯放在了他手旁,示意满上,“说你像个傻逼似的在棺材里睡得昏天黑地,自以为能梦回昨日,结果却皆是泡影。”
唐景虚笑笑,将倒好酒的酒杯推到他面前,道:“你要是不吃饱了撑地把我刨出来,我还能再睡几百年。”
“我也懒得刨你,只是他出现了,不刨不行。”白相实淡淡地说道。
闻言,唐景虚有些意外地挑挑眉:“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他。”
白相实叹了口气:“讨厌归讨厌,但怎么说他都是水月的孩子,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唐景虚沉默了一阵,抬眼随着水流望向天池的方向,轻声道:“可她怎么就忍心呢?”
白相实没说话,一仰脖子把酒喝干净了,站起身,翻折的衣摆都懒得整,转身便要离开,唐景虚拉住他,道:“不留下来凑个热闹?”
“这热闹都凑了千百年了,早没兴趣了。”白相实摆摆手。
唐景虚笑道:“也不看看今年还剩几盏灯,未雨绸缪一下?”
白相实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拍开他的手,道:“你老师说得好听是四方文神,说得难听就是个夫子庙前的土地公,有需要才拿出来供一供,每次收到的莲花灯都恰好是仙都垫底,该陨落迟早陨落,绸缪得了么?”
说完,白相实就头也不回地走远了,唐景虚连一句“垫底王难道不该是我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只得坐回位子,单手托腮等着看灯了。
与此同时,三界映天河畔。
成千上万只莲花灯被推入泛着月光微微荡漾的映天河中,莲花灯在水波中浮浮沉沉,不消多时便蔓延千里,零星的火光绵延不绝,冉冉远去,载着无数魂灵的祈愿,蓄着满腔思念......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个作者专栏的头像,是美图上用自己的照片捏来的,朋友说和我简直一毛一样,不光是眼镜本体,就连神态气质都像,哈哈哈,我这么可爱的吗?!!!
第62章 黑莲
欲界与仙都的神官加起来数量不少,但并不是谁能收到莲花灯的,即便如此,仙都那些有殿的神官能收到的莲花灯少说都有上千盏,考虑到数量毕竟庞大,映天河上漂来的莲花灯自是不可能尽数流入天界,由此,会有专门的欲界神官在四界接口处进行统计,普通的莲花灯就会做一个数量登记,并将数目贴在其中一盏莲花灯上让其在映天河上漂过,做个意思,而特殊的莲花灯则任其漂入,给神官长长脸。
唐景虚粗粗扫了一眼,看到河岸对面坐着泮林和吹息,这两人不知是怎么坐到一块儿去的,唐景虚就没见他们说过话,张了嘴也就知道往嘴里倒酒,吹息倒是一脸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泮林却明显不爽,一张脸黑得堪比锅底。
52书库推荐浏览: 边书 强强耽美文 年下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