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鬼王一掌将至,唐景虚闭上眼,在黑暗中微不可察地勾起了嘴角……
下一刻,惊觉身下的殷怜生有了动静,唐景虚蓦地睁开眼,眼巴巴地看着殷怜生当机立断一个转身,甚是潇洒地抬手正面迎上鬼王那威力十足的一掌,唐景虚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
毕竟对上的是那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界头号大佬,饶是殷怜生再如何天赋过人也自当不敌,旋即被一掌震飞,狠狠地撞上了不远处的一面石墙,立时呕出了一口鲜血,他呛咳了一声,费力挣扎着才勉强站起身。
而他这一飞,连带着他肩头的三寸唐景虚也像颗小石子似的,“咻”地一声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再是“啪”地一声面朝下重重拍在了地上。
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翻身坐起,手捂鼻子望向抱着左臂踉踉跄跄向自己走来的殷怜生,那一脸急切的样子,就好像他下一秒就要被鬼王一口吞了,此情此景现于眼前,唐景虚哪能不泪垂?
摸着良心,说一句大大的实话,唐景虚是真要哭了。
估计也只有苍天大老爷才知道,他等那一掌等了有多久,他究竟有多想挨下来,可事与愿违,当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真不知道自家这过分优秀而又孝顺过头的大徒弟到底是哪根筋儿抽抽了,明知自己就是个后起新秀,虽说平常热衷于在小鬼小妖跟前耍耍威风,但一旦遇上九畹那样的,该逃的时候也懂得跟在他身后撒腿儿,偏生这节骨眼上,居然有胆子敢和鬼王他老人家硬抗,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不过,转念想想,让他吃吃苦头,受点不疼不痒的小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好的。
待会儿再挨上大佬一脚,殷怜生一时半会儿就绝对站不起来了,再想着花倾尘和应离被鬼王施了术挡在后头靠近不得,鬼王的下一掌也就没人拦着了,唐景虚估摸着自己应该很快就能随了意了。
见鬼王果然不负所望,忽地一下就闪身挡在了殷怜生面前,唐景虚大大地舒了口气。
他就想着顺便挫挫殷怜生的傲气,须知身处这世道,就该明白,在一群鸭子中优秀,哪怕撞上的只是一只野天鹅,不敌也是人之常情,梗着脖子对啄只会让自己遍体鳞伤,该低头时低头才会是正确的选择。
可下一刻,唐景虚这种想法就荡然无存了,眼看着自家亲亲大徒弟被鬼王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上了墙顶,再是“彭”地一声重响砸在地上,头破血流却也只是闷哼了一声,攥紧了拳头抬眼向自己看来,唐景虚这心里头百般不是滋味。
再对上那双因浸染了鲜血而赤红不已却异常执着的眼睛,唐景虚的良心一阵刺痛,顿觉鬼王太他娘的不是东西了!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难道就不知道做做样子吗?啊?懂不懂什么叫做见机行事?连眼色都不会看,还好意思当大佬?打坏了怎么办?你赔吗?赔得起吗?呵呵!
咬着牙暗自把鬼王从内到外、上上下下问候了数十遍,唐景虚才阴着脸从地上站起来,沉声道:“鬼王大人,误闯鬼堡确实是我们师徒的错,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这一回。”
闻言,鬼王就着单脚踩在殷怜生后背的姿势缓缓转头看向唐景虚,不带五官的白面具完美地掩去了他的面容,更遮去了他所有的情绪,在晦暗不明的烛光下更添七分阴森。
半晌的沉寂过后,鬼王抬指指向唐景虚,随即一小股肉眼可见的厉风在他指尖生出并绕着他的指尖飞速旋转着,只见他手指微微一点,厉风霎时气势汹涌地向唐景虚袭去,紧接着,在殷怜生蓦地瞪大了的赤目中,唐景虚如遭重击般仰面向后倒去,“砰”的一声轻响后便没了动静。
鬼王收回手指,随手撤去挡在花倾尘和应离面前的屏障,低头似是看了殷怜生一眼,才慢慢抬起踩着他的脚,回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嚓嚓”的脚步声在空荡而寂静的石室中格外刺耳,就在应离沉重地抬起脚要向两人跑去的时候,鬼王倏尔停步,只是一瞬却恍若隔世,面具后传来不带丝毫波动、极低哑的一声“下不为例”。
在再一次无限蔓延的沉寂中,花倾尘怔愣了好一阵,直到被应离狠狠一拍,才猛然回过神来,见鬼王已经在石室尽头的巨大石椅上偏头扶额坐稳了,他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忙压下心脏的剧烈跳动,顶着鬼王似有若无投来的冰冷视线,同手同脚地跟在应离身后,朝唐景虚和殷怜生的方向疾步走去。
“师……师父,他他他是神官,没没没那么容易死的吧?”花倾尘哆嗦着唇拉住了应离的衣袖。
应离架起殷怜生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仍仰面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动静的唐景虚,摇摇头:“可他还是会死。”
花倾尘猛地看向半靠在应离身上,正低垂着头轻声喘息着的殷怜生,能明显察觉到他的喘息愈渐急促,心下一慌,正欲开口安抚,却听得他的喘息忽而停歇,随即他轻笑了一声,蓦地抬头向唐景虚看去,那双被血糊得几乎睁不开的眼里,意外地没有过多的担忧,反而染上了花倾尘完全捉摸不透的情绪。
笑,他笑着……
殷怜生,你在笑什么?
不知为何,花倾尘忽然觉得殷怜生有点儿……可怕,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他的感觉,他一直都知道,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十岁的大师兄绝不会是表面看着的那么个翩翩玉公子,可他从来没有产生过此刻这种……毛骨悚然的莫名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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