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心思难猜,一天一个样,好好的,突然就不喜欢了,连一个屋檐下都不愿意多待。顾沉瞧着乐盈缺脸上的神色都暗淡了下去,连眼角的笑容都没了。乐盈缺又唤了阿离,“送我去厢房。”
阿离一愣,朝大少爷看了眼,大少爷还在无动于衷,虽不知两人到底为何事闹脾气,阿离还是想帮大少爷把少奶奶留下来。“少奶奶,厢房没收拾了。”说罢又朝顾沉看了眼,大少爷怎么还是榆木脑袋,愣在远点不肯上前说句软话。
“不打紧,走吧。”阿离进了屋子,推着轮椅朝外走,到门栏的时候,被挡了下来,乐盈缺连出个房门都不容易。阿离急的眼睛都红了,大少爷过来把人带回去啊。门口的小厮也不敢上去搭把手,乐盈缺低声道,“阿离。”
大少奶奶催促着,大少爷也没有留人的意思。下人不敢自作主张,抬着轮椅出了房门。人一走顾沉猛的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心中安慰自己,“走了就好。”转身朝着床边走,顾少爷心思早就跟着轮椅上的人去了,神游着一脚踢到了脚榻。
顾沉盯着脚踏发呆,这人能躺到塌上去吗?有下人在了,自己何必担那个成心。厢房是真的没收拾吗?不会的,顾家不会委屈大少奶奶。不愿再多想乐盈缺的事情,顾沉手忙脚乱的躺倒了榻上。
厢房长久不住人,格外清冷,下人扶着乐盈缺躺上了榻,乐盈缺不自觉的抱紧了被子。记得成亲第二日,顾沉孩子气的要拆门栏和脚榻,被乐盈缺拦住了,乐盈缺朝他笑着,“你抱着进屋就行了。”顾沉答应的上好,每日抱着自己不肯撒手。
如今见自己从房里出来,连句挽留的话都不曾说过。乐盈缺低声笑着,果然顾沉从未对自己动过心,就算是傻了,也只是一时兴起,他心里最爱的人,还是哥哥。
一早醒来,身边少了个人,乐盈缺还不大适应,呆坐了一会,才想起昨晚的事情。阿离来的早,服侍着乐盈缺更衣,乐盈缺问道,“大少爷起了吗?”阿离答道,“刚起了…”末了又多嘴问了句,“少奶奶,您和大少爷闹别扭了。”
乐盈缺性子温顺,就连做下人的人都少了几分忌惮,阿离贴身服侍的,知道乐盈缺的脾性,哪怕真的动气了,也不会责罚下人。乐盈缺不答,阿离不敢再多嘴。
奇的是一早没瞧见顾沉的人影,小剩儿被乐盈缺叫来问话,小剩儿伏在地上,“少奶奶,大少爷自个儿溜出去玩了,还骗小的找了他好半天。”
当真是孩子心性,乐盈缺被阿离推到院子晒太阳,阿离知道少奶奶心情不佳,多嘴的事能免则免,守在一旁不敢多做声。倒是乐盈缺开口,“下去吧,我自己待会。”
顾沉起了个大早,同小剩儿说要玩捉鬼的游戏,让小剩儿来找自己,一声不吭的跑出了顾府。
出了顾府,顾沉朝着城外赶去。晌午时分,到了一庄子。门口的老人见到顾沉先是一愣,惊呼道,“大少爷。”如果说顾沉如今还肯信他人,也就是这个庄子里的人。
来不及和老人过多的解释,“让陆麟出来见我。”陆麟见到顾沉和老人是一样的反应,“大少爷!”顾沉抬手,打断他,“我时间不多,陆麟我让你去查几件事,那日我落水,游船上到底是什么情形,再者,查查我二弟这些日子来,对船行做了什么手脚,最后…”
顾沉一顿,脑子里一闪而过乐盈缺的样貌,“查一下乐盈缺。”陆麟应下,人高马大的汉子,眼里闪着泪水,“大少爷,安城的人都说您傻了…”
顾沉轻笑了一声,“我好了的事情,不准向任何人提起,半月后,不管你查到多少,我会再来一次庄子。”顾沉吩咐的事情,陆麟从不多问半句,“是。”
下了庄子,顾沉在路边停了下来,抓起地上的泥就往身上抹,一进城门,撒欢儿的朝顾家奔。跑着都带着风,旁人一看是顾少爷,纷纷驻足,“傻子又出来了。”
一到顾府门口,顾沉没从正门进去,朝着院子的围墙走去,这里翻进去,正好是顾家大院,有不少人能看着自己进府。
昨夜里,就怕乐盈缺已经看出端倪,觉着自己反常,今日一早又躲开小剩儿独自出去,如今只能想出这个法子。
乐盈缺坐在院子发呆,只见一个灰头土脸的脑袋探了探,是顾沉,紧接着整个人从围墙上翻了进来,围墙下就是池子。
乐盈缺惊呼了一声,“顾沉!”顾沉被喊的一个激灵,没算到刚刚好被乐盈缺看个正着,脚下不稳,直接朝池子里栽去。
乐盈缺下意识朝前扑,身旁又无下人在,顾沉掉进了池子里,他也跟着滚在了地上。下人被院子里的动静招来,一看大少奶奶在地上,大少爷蓬头垢面的坐在池子里。
顾沉心里一惊,倏地站起身,划的池子里的水哗哗作响,朝着乐盈缺跑去。一杵到人面前,自己跟落汤鸡似的狼狈,根本不敢上前把人抱起来。
下人把大少奶奶的从地上扶起来,今儿一早就听说了,大少奶奶昨日去了厢房,不知道和大少爷闹了什么脾气,见两人间气氛不对,都作鸟兽散。
留两人单独在院里,隐隐能瞧见乐盈缺鼻翼微张,难得一见的有些上火,连说话间都带着几分颤抖,“走大门进来不好吗?围墙摔下来摔坏了怎么办,天儿还凉着了!池子里的水都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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